衣柜内的空间狭小而窒息,混合着樟脑丸和李姐衣物上淡淡的馨香,这气味此刻却让陆深感到头晕目眩。时间在黑暗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他竖着耳朵,捕捉着外面床上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声响,试图判断李姐是否真的入睡。
没有鼾声,没有翻身时床垫的吱呀声,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不安,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透过衣柜的门缝,冷冷地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陆深的双腿已经麻木,紧绷的神经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终于听到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似乎是熟睡中无意识的翻身声。机会!
他不敢立刻行动,又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确认再无异响后,才用几乎冻僵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推开衣柜门。门轴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吱呀”声,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他屏住呼吸,动作定格,心脏狂跳。
几秒后,确认没有惊醒李姐,他才像一尾滑溜的鱼,从衣柜里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步伐,移动到房门边,小心翼翼地拧开门锁,闪身而出,再轻轻将门带上。
直到背靠着走廊冰冷的墙壁,陆深才敢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夜风一吹,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书房门,门缝下已经没有灯光透出,江辰可能也已经休息了。他不敢耽搁,像一道影子般溜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整个人虚脱般滑坐在地板上,久久无法平复。
活下来了。暂时。
但危机远未解除。李姐的沉默,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她到底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她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那张卡片又是什么?
他掏出那枚贴身藏好的U盘,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无论如何,他拿到了关键证据,这是最重要的筹码。他必须尽快将里面的内容解密、备份,并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第二天清晨,陆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准时出现在餐厅。他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温顺表情,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正在为江辰布置早餐的李姐。
李姐的神色如常,依旧带着那种温和而疏离的微笑,动作熟练而优雅。她看到陆深,甚至还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陆助理,早。”
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陆深的心沉了下去。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姐的城府太深了,她绝对发现了什么,只是选择了按兵不动。她在等什么?等他自己露出更大的马脚?还是等江辰的指示?
江辰坐在主位上,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晨间新闻,似乎心情不错。他抬头看了陆深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地说:“气色比前几天好点了。”
陆深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轻声应道:“是……是江总给的维生素有效。”他感觉江辰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让他如坐针毡。
这顿早餐,陆深吃得味同嚼蜡。他感觉自己像在雷区跳舞,每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李姐的沉默,江辰看似随意的关心,都像是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表面一切如常,但陆深能清晰地感觉到,无形的监控网正在收紧。李姐对他的“指导”似乎减少了,但偶尔投来的目光,却更加深邃难测,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江辰依旧忙碌,但留在别墅的时间似乎增多了,而且,他让陆深“协助”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邮件和行程安排的频率也增加了,这看似是信任的提升,实则是一种更近距离、更持续的监视。
陆深明白,摊牌的时刻可能随时会到来。他必须抢在前面,掌握主动权。
他利用一次江辰让他查询某个非敏感信息的机会,冒险在别墅的公共网络区域(风险远高于他自己房间的独立线路,但更不易被怀疑有特殊意图),使用经过多重加密的匿名通道,将U盘里的部分关键内容——主要是那份指向恒盛为纵火嫌疑人的火灾报告摘要——发送到了一个预设的、绝对安全的死信箱(一种单向传递信息的秘密邮箱)。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万一他遭遇不测,这些信息也有机会被特定的人获取。
同时,他开始更加积极地与恒盛那边进行“沟通”。他通过李姐提供的渠道,传递出更多经过精心筛选的信息:一方面强调自己在星曜内部地位“稳固”,获得了江辰一定程度的“信任”(甚至暗示了某种暧昧关系),有能力接触到更深层的信息;另一方面,则不断诉苦,表示星曜内部排查严密,江辰疑心极重,自己处境艰难,急需总部提供更明确的行动指示和支援,特别是关于如何应对可能的安全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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