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如同北疆草原上的风,看似无形,却裹挟着季节更替的力量,悄然流逝。夏末的燥热被几场秋雨洗去,京城上空的云层变得高远疏朗,空气里开始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距离皇帝下旨加开的恩科,只剩下不到十日了。
北疆,靖北、定远两座奇兵营地。
训练已进入一种近乎本能的严苛循环。最初的选拔与基础打磨早已完成,如今是更高层次的协同、应变与极限突破。林武与杨骁,这两位年轻的统帅,仿佛两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将自己的精力与才智毫无保留地倾注在这支未来的利刃之上。
他们之间的“争执”依旧存在,依旧是练兵实务上的分歧,依旧选择在公开场合进行,依旧“吵”得面红耳赤,然后达成一个折中的、更优化的方案。但私下里,那份基于绝对信任与共同目标的默契,早已坚不可摧。他们共同研究缴获的北狄战法,探讨如何将中原的严谨阵型与草原的机动灵活更好结合;他们一起改良训练器械,从王佑安偶尔通过林书瑶渠道传来的一些工部新思路中汲取灵感;他们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对着简陋的沙盘,推演未来可能发生的、远超当前边境冲突规模的战事。
“林兄,你说,陛下要的这支‘奇兵’,最终会指向何方?”一次推演后,杨骁望着沙盘上广袤的北方,忽然问道。
林武沉默片刻,目光如炬:“陛下雄才大略,志在久安。此兵之用,恐不止于守土。或许是深入漠北,犁庭扫穴,永绝后患;或许是西出阳关,震慑诸胡,重开丝路;又或许……”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支完全听命于皇帝、战力超群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与战略筹码,其指向,取决于未来朝堂与天下的格局。
他们不再仅仅是执行命令的将领,更在主动思考着帝国的未来与自身肩负的责任。这种成长,伴随着汗水和心血,也伴随着那份悬于头顶、因“过于亲密”而可能招致的猜忌。但他们选择了用更卓越的成绩、更公开的“分歧”、更明确的忠君表态,来应对这份猜忌。他们如同两块在激流中互相砥砺的巨石,既要紧紧相依以抗冲刷,又要保持恰到好处的独立姿态,以免被一起卷走。
京城,阜成门,“瑶光坊”。
王佑安的追求,如同秋日午后透过窗棂的暖阳,持续、温和、不容忽视。他不再需要频繁借用“公务”为由,因为一种新的默契已在两人之间形成。他有时会带来新得的、与工艺相关的孤本残卷,有时只是路过,捎来一包还带着炉温的糖炒栗子,或是几枝开得正好的金桂。
他的话题依旧围绕着书瑶感兴趣的领域,但偶尔也会不着痕迹地延伸开去,谈及工部遇到的某些趣事,京郊某处发现的前朝遗迹,甚至是他早年外放时治水遇到的艰难与趣闻。他分享他的世界,自然而坦诚,不炫耀,不诉苦,只是让她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林书瑶的防线,在这日复一日的温和浸润下,继续缓慢而坚定地松动。她开始会在他带来特别有趣的古籍时,主动与他讨论其中的疑点;会在他提及某些难题时,认真思索,并提出或许可行的建议;甚至有一次,秋雨突至,他离开时未带雨具,她犹豫了一下,让伙计递给他一把铺子里备用的油纸伞。
“多谢。”王佑安接过伞,手指不经意触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怔。他抬眼,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暖意,以及一种沉静的期待。
林书瑶迅速收回手,移开目光,耳根却有些发热。她低声说:“路上湿滑,王……王大人小心。” 那声“王大人”,叫得已不如往日那般自然疏离。
王佑安笑了,那笑容干净而温暖:“好,书瑶,你也早些歇息。” 他自然而然地换了称呼,撑着伞,步入了渐渐密起来的雨帘。
林文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基本认可。姐姐需要这样一个稳重、正直、懂得她、也尊重她的人陪伴。只要王佑安始终如一,她乐见其成。
松风学舍。
沈墨的生活,则是另一种极致的专注与纯粹。恩科在即,他已不再频繁外出,每日绝大多数时间都埋头于书斋。偶尔休憩时,脑中闪过的不是经义文章,却是“瑶光坊”里那些器械的构造原理。他将它们与读过的《考工记》、《农书》乃至一些杂家笔记中的记载相互印证,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更完整、更可行的应用图景。这成了他紧张备考中一种奇特的调剂与精神寄托,也让他对“实务”二字,有了远超同龄人的具体认知。
他的目标清晰得近乎冷酷:高中进士,进入官场,外放地方,利用这些积累的“实学”做出政绩,步步高升。为此,他可以忍受清贫,可以低调隐忍,可以心无旁骛。他如同一株生长在岩缝中的竹子,将所有力量都用于向上,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阳光。
皇宫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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