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没有回音。
就在我以为那份条陈石沉大海,或者已被视为无稽之谈丢弃时,李管事来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放下新的文书后,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殿下看了你那份丧葬条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说……”李管事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想法虽怪诞,倒也算条理清楚,于节省用度、规范管理上,略有小益。”
略有小益!他用了“益”字!
“殿下准了。让你就按所拟章程,试着办理此次丧事,看看实效如何。”李管事继续道,语气平淡无波,“所需银钱,按你预算支取。人手……府里近日事忙,抽不出多余的人,你既提出,便由你自行去雇请监督吧。”
准了!
虽然只是“试试”,虽然把最麻烦的执行环节丢给了我,但他准了!
“是!民女定当尽力办好!”我强压住激动,恭声应下。
接下任务,我才体会到其中艰难。我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户”,要去雇请那些专门做白事、多是市井混迹之徒的劳力?还要监督他们将一套他们从未见过的流程执行到位?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硬着头皮,拿着李管事批的条子支了银钱,又求他派了个面熟的小太监跟着,才敢出门去寻人。过程自是诸多磕绊,遭了不少白眼和嘀咕,甚至有人欺生想漫天要价。我只能绷着脸,拿出全部积蓄的冷静和那点狐假虎威的“太子别院”名头,一一应对。
最终,总算以预算内的价格,雇请到了一支看起来还算老实的中年劳力队伍。
按照我制定的流程,为那老仆净身、换上一套干净的中衣(预算内包含)、入殓、抬往化人场、火化、最后将骨灰坛带回,安葬在我划定的那片荒地编号“甲柒”的位置。整个过程,我全程跟着,盯紧了每一个环节,确保没有偷工减料,没有敷衍了事。
当最后一抔土盖上那个小小的土包,插上写有编号和姓名的简陋木牌时,那几个雇来的劳力领了工钱嘟囔着散去,小太监也早已不耐地躲到一边。
荒地上只剩下我,和那个新起的、微不足道的小小坟土。
夕阳西下,寒风萧瑟。
看着那木牌,我心中没有多少成功的喜悦,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和荒谬。我,一个现代人,竟在古代,用这种方式,送走了一个陌生的灵魂。
但这套流程,确实比之前的潦草混乱,多了几分体面和秩序。
回府复命时,我将所有开销明细列得清清楚楚,附上流程执行记录,甚至包括那几名劳力的画押,一并呈上。
李管事收下,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几日,他再来时,淡淡提了一句:“殿下看了核销单据。说……此次丧事办理,账目清晰,较以往节省银钱十七文,且未见以往那些糊涂账。”
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殿下吩咐,日后府中下等仆役丧葬事宜,便暂依此例办理。仍由你负责核验记录。”
成了。
虽然范围仅限于“下等仆役”,虽然只是“暂依此例”,但这套源自现代殡葬服务标准化管理的雏形,竟真的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别院里,悄无声息地扎下了一颗微小的种子。
我知道,这远非结束。这甚至可能引来更多的非议和侧目——“那个专管死人的晦气丫头”。
但我不在乎。
绩效管理,殡葬流程……我正用着我唯一熟悉的方式,一点点地,在这陌生的时代,凿开一道缝隙。
而下一道风,已然在酝酿。
那日之后没多久,别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肃。巡逻的护卫增加了批次,往来传递文书的脚步更加急促,连李管事的眉头也时常紧锁着。
隐约有消息传来,前朝因江淮盐案牵扯,引发了剧烈的震荡。太子殿下连日召见重臣,书房里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
风暴,似乎终于从账本上的数字,席卷到了现实的前朝。
而我,依旧被困在这方小小的静室里,对着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陈旧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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