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强迫自己找些事做,打扫院落,观察皇庄的运作,甚至试图用树枝在泥地上演算那些熟悉的公式,试图抓住一点掌控感,驱散那几乎要将人逼疯的未知。
皇庄里管理着大片皇田和数百户佃农,账目繁杂,运作却显得效率低下,物资调配、人力分配似乎都只凭管事太监的经验和心情,漏洞颇多。或许是职业病发作,我竟下意识地在心里开始评估、构思优化方案,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需要我“做事”的世界近一些。
第七日黄昏,哑仆送晚膳时,脚步比平日略显急促,放下食盒时,那常年麻木的脸上竟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他比划着示意我快点用饭,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院外。
我的心猛地一提。
出事了。
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院外传来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甲胄碰撞的冰冷声响!不是东宫侍卫惯常的轻捷步伐!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一群穿着陌生制式盔甲、面色冷硬的士兵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面色倨傲、手持令牌的宦官!
“奉旨!清查皇庄一应人员!闲杂人等,一律拘押候审!”那宦官尖着嗓子,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院落,最后钉在我身上,“将此女拿下!”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要抓我。
哑仆猛地挡在我身前,啊啊地叫着,焦急地比划着什么,试图阻拦。
“滚开!老东西!”那宦官不耐烦地一脚踹在哑仆心口!
哑仆干瘦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出去,重重撞在墙上,闷哼一声,蜷缩着不动了。
我瞳孔骤缩,血液瞬间冰凉!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清查的!是冲着我来的!是安国公余孽?还是其他想趁火打劫的势力?
“你们……”我后退一步,脑中飞速旋转,试图寻找生机。
“拿下!”那宦官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士兵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胳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
两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那两名士兵扬起的掌心!
惨叫声骤然响起!
下一瞬,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墙头、屋檐翻掠而入!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刀光闪动,血花飞溅!
那些闯入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纷纷倒地!
那宦官吓得面无人色,刚想尖叫,就被一名黑影欺近身前,刀柄重重砸在后颈,软软瘫倒。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院落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浓郁的血腥味。
那些黑影迅速清理现场,将尸体和昏迷的宦官拖走,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悸。其中一人走到我面前,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峻熟悉的脸——是萧玄曜身边的暗卫首领。
“林姑娘受惊了。殿下料到此地恐有不妥,特命我等暗中护卫。”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蜷缩在墙角的哑仆,微一示意,立刻有人上前查看。
“他怎么样?”我急忙问。
暗卫探了探哑仆鼻息,翻看他眼皮,又极快地检查了他被踹的心口,沉声道:“无性命之忧,只是昏厥。但……”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此人并非天生聋哑。是被人毒哑的,且时日不短。”
毒哑的?我心中一震。再看那昏迷的老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皇庄,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此地不宜久留,请姑娘即刻随我等转移。”暗卫首领不容置疑道。
“去哪里?”
“殿下另有安排。”
没有多余的解释,我被迅速带离了这座充斥着阴谋与血腥的皇庄。坐在疾驰的马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致,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刺杀、灭口、毒哑……权力的倾轧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残酷。
而萧玄曜,他身在漩涡中心,面对的又是何等险境?他竟还能分心,料到皇庄有变,提前布下暗卫……
马车最终驶入一片茂密的林地,停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内有乾坤,竟是一处早已经营好的避难所,物资齐全,易守难攻。
暗卫将我安置在内,留下两人看守,其余人再次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
山洞里光线昏暗,只有水珠滴落的单调声响。我抱膝坐在干燥的草铺上,外面世界的腥风血雨被暂时隔绝,但那巨大的不安和对他处境的担忧,却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根神经。
这一次,我没有被动等待。
我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洞穴,检查留下的物资,甚至尝试与值守的暗卫套话。他们口风极紧,但偶尔流露出的对萧玄曜近乎盲目的崇敬和担忧,让我拼凑出一些碎片——京城局势极度紧张,陛下病情反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殿下处境艰难,却仍在全力周旋。
他需要时间,也需要……破局的契机。
我能做什么?
我再次想起皇庄那低效的运作,想起那些看似无用、却关乎底层民生的数据。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
我向暗卫要来了纸笔——幸好这些都有储备。然后,我开始凭借记忆,将之前在别院看过的、关于各地粮仓储备、漕运损耗、以及皇庄这类皇家产业收支的零散数据,尽可能回忆、整理出来。
没有庞大的卷宗,没有精准的数字,只有零碎的记忆和基于现代管理知识的推演。我画不出复杂的图表,只能列出一条条简洁的对比,指出其中显而易见却一直被忽视的漏洞和优化可能。
比如,同样规模的皇庄,因管理方式不同,产出和效益的巨大差异。
比如,漕运过程中那些“合理”损耗背后可能存在的贪腐空间。
比如,如何用最基础的“记账法”和“流程监督”来大幅减少这些损耗……
我知道这些东西很粗浅,甚至幼稚。在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看来,或许不值一提。
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帮到他的方式。用数据,用效率,用实实在在的“利”,去对抗那些虚无缥缈的指控,去争取那些中间派、甚至底层官吏的可能支持。哪怕只能为他争取到一点点喘息的空间,也好。
我写得很专注,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手腕再次传来酸胀感,我才停下笔,看着眼前那几张写满了歪歪扭扭字迹和分析的纸。
这能有用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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