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洞口传来暗卫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我猛地抬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个身影,披着满身夜露的寒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弯身走了进来。
是萧玄曜。
他瘦了些,脸色在洞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眼底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旧伤似乎仍在折磨着他,让他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玄色衣袍的下摆沾着泥泞和几处深色的、不易察觉的污渍。
但他还活着。完好地站在了我面前。
四目相对。
他目光急遽地扫过我全身,确认我无恙,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才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随即,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中那几张纸上,又看向我脸上未干的墨迹和疲惫却发亮的眼睛。
“在写什么?”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我下意识地将纸往后藏了藏,声音有些发虚:“……没什么……只是……胡乱记些东西……”
他走上前,不容拒绝地伸出手。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几张纸递了过去。
他就着洞内微弱的光线,一页页翻看。眉头时而紧蹙,时而微挑,神色专注而莫测。
山洞里静得只剩下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我如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他看完了最后一页,抬起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太过复杂,我无法解读。是失望?是觉得可笑?还是……
就在我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他却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低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或许是欣慰?
“皇庄亏空……漕运损耗……”他轻轻念着纸上的字眼,指尖在那条关于“流程监督可减三成无谓耗损”的分析上点了点,“你倒是……时刻不忘你的‘本行’。”
我的脸颊微微发热。
“可知如今朝堂之上,多少人欲置孤于死地?你这些……”他扬了扬那几张纸,语气听不出喜怒,“杯水车薪,甚至……幼稚。”
我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他却将那几张纸仔细地折好,收入怀中,贴衣放好。
“但,”他看向我,眸光深邃,里面仿佛有微光在涌动,“这是孤近日以来,看到的……最干净的东西。”
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拂开我额前散落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
“林晚,”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记住你今日所写。待尘埃落定……孤许你一个机会,将这些‘杯水车薪’,付诸实践。”
不是许诺富贵,不是空言奖赏,而是……认可我的想法,许我一个实践的可能。
这一刻,比我听到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我心跳加速。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却已收回手,转身对洞口的暗卫吩咐道:“准备一下,天亮前转移。”
“殿下,您的伤……”暗卫首领忍不住开口。
“无碍。”他打断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走到一边,靠在石壁上,闭目休息。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冷硬而坚韧。
我看着他疲惫的睡颜,看着他即便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头,看着他怀中那几张被我写得乱七八糟的纸,心中那片冰封的荒原,仿佛有春水破开坚冰,汹涌而出。
我知道,前路依旧荆棘密布,杀机四伏。
但我知道,我不会再退缩。
我拿起一旁暗卫准备的干净布巾和清水,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脸上沾染的尘土和疲惫。
他眼睫微颤,却没有睁开眼,任由我的动作。
寂静的山洞里,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一种无声的、却在疯狂滋长的羁绊。
天亮前,我们再次启程。
这一次,不是逃离,而是向着风暴的中心,主动进发。
因为他说,需要我。
而我相信,我能做的,远不止于此。
天光未亮,山林间雾气氤氲,寒意刺骨。暗卫无声地清理掉我们停留过的所有痕迹,如同水滴汇入河流,不留一丝波澜。
萧玄曜翻身上马,动作因旧伤而略显滞涩,背脊却挺得笔直。他向我伸出手,目光在熹微晨光中沉静如水:“过来。”
没有多余的选择。我将手放入他微凉而有力的掌心,被他轻易带坐上马背,落在他身前。坚硬的鞍鞯,他胸膛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冷松气息,瞬间将我包裹。这是一种极具掌控和保护意味的姿态,亲密得让我耳根发热,却又因周遭肃杀的气氛而不敢有丝毫旖旎念头。
“坐稳。”他在我耳畔低语,气息拂过耳廓,旋即一抖缰绳。
骏马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窜入密林小道。几名暗卫如同影子般护卫在前后左右,马蹄皆包裹了软布,行进间只有风声掠过。
我紧紧抓住鞍鞯前的凸起,感受着风刮过脸颊的刺痛和背后他沉稳的心跳。不知他要带我去往何处,但此刻,这份未知的前路,因有他在,竟奇异地压过了恐惧,只剩下一片茫然的、交付般的信任。
我们在山林间迂回穿梭了近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明亮,雾气稍散。最终,马队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山壁前停下。
暗卫首领上前,在山壁几处不起眼的凸起上按特定顺序敲击数次。
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过,一块巨大的、长满藤蔓的山岩竟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马通过的幽深洞口!洞内隐隐有火光和人声传来。
萧玄曜率先下马,又将我扶下。他握着我手臂的力道很稳,指尖却冰凉。
“殿下!”洞内快步迎出几人,皆作寻常山民打扮,眼神却精亮锐利,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的默契。见到萧玄曜,纷纷躬身行礼,目光敬畏。
“都准备好了?”萧玄曜松开我,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定。
“均已按殿下吩咐准备妥当。”
我们随着引路人深入洞穴。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经过巧妙扩建和伪装的秘密据点。通道四通八达,两旁开凿出不少石室,存放着粮草、兵器、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打铁铺和药房。空气里弥漫着土腥、金属和草药混合的味道。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底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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