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中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万载岁月的沉淀与此刻被污秽侵蚀的痛苦交织,形成了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风暴。它没有攻击,只是那样看着,仿佛在我这渺小的个体身上,看到了某种与它自身命运相连的、不祥的缩影。
海藻舟在它无意识散发的威压下微微震颤,如同风中残叶。萧玄曜强撑着站到我身前,试图用残存的龙气抵挡那无形的压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汐月浮在水面,双手结印,淡蓝的水灵之光笼罩舟楫,勉力维持着稳定。
“它……它在通过那缕源气,感知我们,感知……‘祂’的存在。”我声音发紧,体内那被湛蓝光辉禁锢的寂灭源气,在玄龟的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开始泛起危险的涟漪,与那侵蚀肉瘤的力量隐隐呼应。
不能这样下去!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不再去对抗那来自玄龟的压迫,而是尝试将心神沉入灵族血脉深处,去主动呼应脚下这艘海藻舟,去感受这片海域残存的、属于玄龟本身的、纯净的自然意志。
“帮我……”我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将所有的恳求与守护的意念,透过血脉,传递出去。
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海藻舟发出了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嗡鸣。筏身上那些暗褐色的古藤与银色贝壳,流转起柔和的光泽。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温暖的共鸣,从我脚下的筏身传来,如同母亲的抚慰,稳定着我激荡的心神,也暂时加固了那禁锢寂灭源气的“牢笼”。
同时,我感觉到,这片墨绿色海域深处,那被侵蚀肉瘤压制着的、属于玄龟本身的浩瀚生命力,如同地底暗流,开始与我灵族血脉产生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链接!
它在回应!这头古老的生灵,在极度痛苦中,依然保留着一丝清明的意志,并在我的血脉呼唤下,给予了回应!
“有办法!”我猛地睁开眼,看向萧玄曜和汐月,“它的本体意志还在抵抗!那肉瘤是外在的寄生体,它在汲取并污染玄龟的生命力!我们需要切断这种连接,或者……净化那肉瘤!”
“如何做?”萧玄曜立刻问道,眼神锐利。
“我的血脉能与它产生共鸣,或许可以引导它的力量,进行内部冲刷或排斥。但我的力量不够,而且我体内的‘那个’是个隐患。”我语速飞快,“海神戟!它之前能平息我体内的暴走,它的力量似乎对这种污秽有克制作用!玄曜,你需要用海神戟,尝试攻击或净化那个肉瘤!”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且不说萧玄曜重伤未愈,能发挥海神戟几成威力,单是攻击那与玄龟紧密相连的肉瘤,稍有不慎,就可能对玄龟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可能彻底激怒这头庞然巨物。
萧玄曜没有丝毫犹豫,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尽力。你小心。”
他提起海神戟,走到筏首。龙气虽弱,却依旧带着帝王的煌煌之意,缓缓注入戟身。海神戟再次亮起湛蓝光辉,虽然远不及上次爆发时耀眼,但那纯净的水灵与秩序之力,依旧让周围污秽的气息为之一清。
玄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与它同源却又更加“纯粹”的力量,巨大的眼眸转动,看向了萧玄曜和他手中的戟。
就在这时,那吸附在玄龟头颅侧的肉瘤,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猛地剧烈搏动起来!暗影与紫光暴涨,更多的血管状触须疯狂舞动,加深侵蚀!玄龟发出了更加痛苦的灵魂咆哮,整个海域都随之震荡!
“就是现在!”我对汐月喊道,“帮我稳定共鸣!”
汐月会意,全力催动水灵之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上我与玄龟之间那微弱的生命链接,试图将其加固。
我则集中全部精神,将灵族血脉的共鸣催动!尝试着,将那来自玄龟本体的、残存的纯净生命力,引导向被肉瘤侵蚀的区域!
这是一个精细而危险的过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穿针引线。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延伸了出去,触碰到了那浩瀚如星海却又布满裂痕的古老生命。痛苦、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微弱的、对生机的渴望……种种情绪冲刷着我的感知。
“玄曜!”我嘶声喊道,为他指引方向,“左上方,那根最粗的‘血管’连接点!”
萧玄曜目光一凝,海神戟化作一道湛蓝流光,并非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带着凝聚的龙气与水灵之力,直刺我指引的那个位置!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烧红烙铁烫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湛蓝的光辉与肉瘤的暗紫能量激烈交锋,发出“滋滋”的侵蚀声!
有效!那根最主要的能量输送“血管”被海神戟的力量暂时切断、净化了一部分!
肉瘤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搏动得更加疯狂,试图修复损伤。玄龟本体则在那瞬间,似乎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喘息,巨大的身躯微微震动,那痛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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