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毯子上的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试图对抗那声音带来的莫名心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窥视感。
“陈顾问?你怎么了?”推轮椅的医护人员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询问。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但瞳孔却失去了焦距,仿佛穿透了细雨,穿透了人群,穿透了地面,投向了某个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深处。
“嘀嗒。”
第三声。
这一次,伴随着声音,陈默的“眼前”(并非真实的视觉),突然闪过一幅极其短暂、破碎的画面——
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滑如镜的、倒映着扭曲星空和无数模糊面孔的诡异水面。水面上,漂浮着一面面破碎的镜子碎片,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照出一个不同的、正在哭泣或茫然的脸——有牺牲的战友,有痛哭的家属,有肃穆的人群,甚至……有他自己坐在轮椅上、表情空白的倒影。
而在所有碎片倒影的最深处,在那水面的“底部”,似乎有一双巨大、冷漠、毫无感情的、如同镜面本身一般的“眼睛”,正静静地、倒悬着,注视着水面之上的一切,包括……正在“看”着这画面的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陈默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甜,差点吐出来。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陈默!”苏媛和赵振刚几乎同时察觉不对,顾不上仪式,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赵振刚急问医护人员。
“不知道,他突然就这样……”医护人员也慌了。
苏媛蹲下身,握住陈默冰冷颤抖的手,焦急地看着他:“陈默?陈默!你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告诉我!”
陈默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混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猛地指向自己的耳朵,又指向地下,最后指向天空,动作癫狂,毫无逻辑。
周围的哀乐、哭声、细雨,似乎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只有那“嘀嗒”的水声,和那双倒悬的、镜面般的巨大眼睛,如同最深的梦魇,死死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是后遗症?是精神创伤引发的幻觉?还是……某种并未随着阵法崩溃而消失的、更加隐秘、更加恐怖的“东西”,正在通过某种方式,向他,或者说,向这个世界,投来冰冷的一瞥?
苏媛看着陈默濒临崩溃的样子,又想起“主祭”最后留下的那句话——“镜中之梦,终有一醒。此番不过小挫,待得‘无垢镜天’真正开启,尔等皆在镜中。”
一股比墓园的雨水更加冰冷的寒意,攫住了她的心脏。
葬礼在悲伤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中继续进行。英雄们入土为安,但活下来的人,心中的阴霾并未散去。陈默的突然发作,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仪式结束后,陈默被紧急送回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苏媛和赵振刚跟着去了。检查结果显示,陈默的身体指标没有新的恶化,但脑电波出现了一次异常的剧烈波动,随后又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
医生认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严重表现,建议加强心理治疗和药物控制。
但苏媛看着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的陈默,心中那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和绵绵细雨。城市在哀悼中努力恢复生机,但只有他们知道,昨夜驱散的,或许只是最表层的迷雾。
真正的阴影,从未离开。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潜伏在光明的背面,潜伏在每个人的倒影里,潜伏在……那无声的“嘀嗒”水响,和镜面深处冷漠的注视之中。
英雄已逝,生者前行。但前路,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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