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晴雯一番“命运由己”的言论后,黛玉虽未立刻脱胎换骨,但心底那根支撑精神的支柱,似乎悄然加固了些许。
她不再整日沉溺于惊惧与自伤之中,眼神里多了几分冷静的审度。然而,另一重忧虑,却随着这份清醒,愈发清晰地浮上心头。
这日午后,春雨初歇,潇湘馆外竹叶滴翠,空气清新,馆内却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
黛玉坐在临窗的书案前,面前摊着几本手订的诗稿,还有不少散落的纸张,上面墨迹淋漓,字迹或娟秀、或潦草,记录着她无数的心事与情怀。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诗句,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珍爱,有自豪,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忧虑。
紫鹃端茶进来,见她对着诗稿发愣,便轻声劝道:“姑娘,才好了些,且歇歇眼睛吧。这些诗稿又不会长腿跑了,日后慢慢整理不迟。”
黛玉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紫鹃,你不懂。这些……并非是寻常吟风弄月之作。”
她随手拿起一页,上面正写着《葬花吟》中的句子——“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她苦笑道:“这样的词句,若被那等心思龌龊、专会望文生义的人瞧了去,会作何想?会不会觉得我心存怨望,诽谤这府里的恩情?”
她又翻到另一页,是些更显孤高、甚至带着几分疏狂意味的句子。
“还有这些,”她指着那些字句,“在那等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许说‘随分从时’的人眼里,只怕都是离经叛道、不安本分的证据。”
那日抄检时婆子们审视物品的眼神,此刻仿佛又落在这些诗稿上,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我如今才算明白晴雯的话,既是‘池鱼’,便要有‘池鱼’的自觉。这些东西,留在明面上,终究是祸患。”
一种想要保护自己心血、保护这片精神净土的迫切感,油然而生。
正烦恼间,雪雁进来回道:“姑娘,晴雯姐姐来了。”
黛玉眼眸微动,仿佛看到了救星:“快请。”
晴雯依旧是那副爽利模样,进门先笑道:“姑娘今日气色瞧着好些了。”她目光扫过书案上堆积的诗稿和黛玉眉宇间未散的忧色,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姑娘这是在整理诗稿?”
黛玉示意她坐下,叹道:“正是。前日你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如今再看这些旧日笔墨,竟觉得有些扎眼。留在身边,恐生事端,若要焚毁。。。”她顿了顿,眼中满是不舍与痛惜,“却又如同剜却心头肉一般。”
晴雯走到书案边,随手拿起一张诗笺看了看,虽不能尽解其意,但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灵性与不羁,她却能感受到。
她放下诗笺,正色道:“姑娘的诗词,是心血结晶,岂能轻易焚毁?那是下下之策。既然明处放着不妥,咱们便给它们寻个稳妥的安身之处便是。”
黛玉抬眼望她:“这园子里,人来人往,哪里才算稳妥?箱笼橱柜,那次不也都翻检过了?”
晴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明处的箱笼自然不行。要找,就得找那不起眼,旁人轻易想不到,即便想到了,也未必能轻易触及的地方。”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书房,目光最后落在靠墙的那个紫檀木大书架上。
书架做得十分精巧,除了摆放书籍,还有一些放置古玩、瓷瓶的格档。
“姑娘请看,”晴雯引着黛玉走到书架前,指着一处放置着一个仿古青瓷瓶的格档下方,“这书架做工厚重,这格档的底板与下层隔板之间,可有空隙?”
黛玉仔细看去,摇了摇头:“应是实心的。”
晴雯却道:“未必。许多这样的家具,为了省料或是结构,面板与底板之间,常留有中空。即便不是中空,这底板之下,往往也有缝隙。”
她说着,示意紫鹃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沉重的青瓷瓶搬了下来。
瓷瓶移开,露出底下光洁的紫檀木板。
晴雯蹲下身,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底板,侧耳倾听,又仔细观察板与框架结合的缝隙。
“姑娘,”她抬头,眼中带着笃定,“这底板之下,确有空间,虽不深,但存放这些诗稿,绰绰有余。而且位置隐蔽,即便有人移动花瓶,若不特意蹲下摸索,绝难发现底板之下的玄机。”
黛玉看着那狭小的空间,有些迟疑:“这。。。如何存取?总不能每次都要搬动这沉重的瓶子。”
晴雯笑道:“这有何难。咱们不必动这底板。姑娘你看,这书架背板与墙壁之间,也有缝隙。我瞧这书架并非完全贴墙,后面似乎还有些余地。”
她绕到书架侧面仔细观察,“或许可以从侧面或后面想想办法,做个不起眼的暗格开口。只是这需要些工具和时机,眼下却不好大动干戈。”
她沉吟片刻,又道:“眼下倒有个更简便的法子。姑娘可先将最要紧、最不欲人见的诗稿,用油纸包裹严实,防潮防虫。我瞧着那边墙角放画卷的青花大缸,缸底与地面之间,似乎垫着东西,或许也能利用。或者。。。”她目光扫过黛玉的绣床,“姑娘的床榻之下,脚踏是实心的,但床板与裙板之间的缝隙,塞入扁平油纸包,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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