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默默地将温着的药碗再次端过来。
这次,凤姐没有拒绝,接过来,看着那浓黑的药汁,像是看着不得不吞咽下去的苦果,皱着眉,一仰头,咕咚咕咚尽数灌了下去。
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喝完药,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堆账簿上,那眼神里混合着不甘、执着,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责任感。
“把。。。把那个朱漆描金的匣子给我拿来。”她指了指炕柜的方向,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持。
平儿知道,那匣子里放着的是府里最紧要的几处田庄和铺面今年的总账以及收益情况,是年底盘点的重中之重。她忍不住又劝:“奶奶,才用了药,好歹歇歇神,养养精神。。。”
“拿来!”凤姐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不容置疑,那是在病弱中依然残存的当家奶奶的威严。
平儿无奈,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取来匣子。
凤姐强打着精神,接过钥匙,打开匣子,取出最上面一本账册,翻开。
她那曾经在数字间游刃有余、明察秋毫的精力,如今却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才看了不到两页,额上便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账簿上的字迹也开始模糊、晃动,如同水中的倒影。
她不得不停下来,将账册丢在一边,重重地靠在引枕上喘息,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
这具身子,是真的不听使唤了。
往日里处理这些事务如同吃饭喝水般轻松,如今却连集中精神都变得如此困难。
这种对自身掌控力逐渐流失的感觉,比病痛本身更让她感到恐惧和愤怒。
她放不下的,不仅仅是这当家的权力和体面,更是这权力背后,她需要守护的一切——她的地位,她经营多年的局面,还有。。。她最放心不下的巧姐。
若自己倒了,这偌大的府邸,还有谁能真心为她的巧姐打算?
一阵强烈的疲惫和忧虑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挥了挥手,示意平儿将账册拿走,极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已耗尽。
窗外,北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着,掠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为这日渐倾颓的繁华奏响的哀歌。
室内,炭火偶尔“噼啪”一声轻响,映照着凤姐苍白而憔悴的侧脸,那紧蹙的眉心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依然镌刻着不肯服输的倔强,却也清晰地写满了力不从心的困顿与深不见底的忧虑。
这架曾经支撑着荣国府内务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如今已是齿轮滞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惊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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