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以北百里,官道蜿蜒如一条灰白的带子,在覆着薄雪的荒原与枯林中延伸。
天色灰蒙,铅云低垂,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细小的刀片。
一支军容整肃、绵延数里的队伍正沉默地向北行进,铁甲与兵器在冰冷空气中偶尔碰撞,发出沉闷而铿锵的声响,与呼啸的风声交织,谱出一曲属于边关的苍凉序章。
为首的“贺”字帅旗,在风中猎猎狂舞,像一团不屈的暗色火焰。
贺青崖端坐于高大的黑色战马之上,一身玄色铁甲在阴郁天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他身姿挺拔如孤松,面容冷峻,线条硬朗如同斧劈刀削。
深邃的目光平视着前方苍茫的地平线,那里,山峦起伏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的巨兽。
他整个人仿佛已与座下战马、手中缰绳、身后大军融为一体,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杀气森然。
离京已远,那座承载着无数繁华与纠葛的城池被远远抛在身后,前路唯有朔风、黄沙与未知的血火。
他心中并无惧意,只有身为军人的沉重责任与一往无前的决绝,将那偶尔掠过心头的、关于京城的细微涟漪,死死压在冰冷的面具之下。
大军行至一处背风的隘口,传令兵挥动旗帜,队伍依令暂停,原地休整,埋锅造饭。
短暂的喧嚣升起,夹杂着马匹的响鼻与士卒的低语。
贺青崖并未下马,只是勒住缰绳,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地形。
就在这时,身后官道尽头,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风雪,疾驰而来!
马蹄踏碎冰雪,扬起一路雪尘,那骑士背负令旗,伏低的身形带着不顾一切的急切,直冲中军帅旗之下。
“报——!” 嘶哑却洪亮的声音划破短暂的宁静,斥候利落地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带着明显风尘痕迹的厚实信函,“将军!京中卫府八百里加急书信!”
京中?贺青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
是朝廷新令,还是。。。他沉声开口,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硬:“呈上。”
亲兵上前接过信函,快步送到他马前。
贺青崖伸出带着皮质护手的大手,接过那封信。
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官方文书的轻薄,而是异常的厚实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某种韧性的质感。
信封上,那熟悉的、清秀中透着风骨的字迹——“贺青崖将军亲启”,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他冰封的心湖上。
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了一下,节奏似乎有瞬间的紊乱,快了一分。
他并未立即拆阅,只是握着那信,对仍跪在地上的斥候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稳:“辛苦了。下去歇息,饱餐一顿。”
“谢将军!”斥候行礼,牵马退入休整的队伍中。
贺青崖调转马头,驱马行至一处远离主要人群的土坡之后。
这里相对僻静,能望见远处连绵的雪山,也能避开大部分视线。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将马缰随手递给紧跟而来的亲兵队长赵霆,自己则踱步到一块覆着皑皑白雪的巨岩旁。
他没有坐下,只是背对着赵霆和远处的喧嚣,挺拔的背影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格外孤峭。
玄色铁甲上的寒意,似乎比这天气更甚。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信。
带着护指的手指,动作沉稳地、一点点撕开那猩红色的、印着模糊云纹的火漆封印。
首先滑出的,是折叠整齐的信笺。
他展开,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熟悉的字迹。
信中的内容,与他预想的军国大事无关,是她的回音。
语气依旧保持着理智与分寸,感佩其志,叮嘱其谨慎,言说京中诸事她会尽力,让他安心。。。言辞克制,一如她平日作风。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句“盼将军早日奏凯,平安归来”,以及那接连三个力透纸背的“珍重”时,那冰封的心湖,终究是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到了信笺之下,一个微硬而带着织物独特柔软触感的物件。
他动作一顿,将信纸稍稍挪开。一个玄青色的、绣着银线松纹的精致符囊,赫然映入眼帘。
那松树绣得极好。枝干盘曲遒劲,针脚细密到了极致,在玄青底色的映衬下,银线勾勒的松针仿佛凝聚着月华清辉,于苍凉孤寂中透出一股顶风傲雪、不可摧折的坚韧生命力。
下方那用灰色丝线晕染出的远山轮廓,寥寥数笔,意境全出,苍茫,开阔,带着边塞特有的辽远与壮阔。
这图案,这配色,这精绝的绣工。。。无一不彰显着制作之人的用心、品味,以及一种超越寻常闺阁女子的眼界与气度。
他拿起那个平安符,入手能感到一种沉实的分量,绝非空心。
指尖轻轻一捏,便能触到内里藏着的、纸张特有的微硬质感。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里面是什么——绝非寺庙中那种装着香灰的寻常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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