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并未直接去往常去的药铺,而是先绕道去了雯绣坊在城西的一处分号——这是晴雯早就想好的借口,说是顺路去取之前定好、要给王夫人绣屏风用的特殊金线。
打发了小丫头去前堂旁耳房喝茶,晴雯往后院走去。
分号后院的一间静室内,韩铮早已等候多时。
他见到晴雯,见她虽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依旧清亮镇定,心下稍安,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挥之不去。
“姑娘,您可算来了!”韩铮来不及客套,直接切入正题,“如今外头风声鹤唳,针对贾府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连带着咱们绣坊都有些不便。前日还有官面上的人来盘问过坊里与贾府的往来账目,虽被我以正常生意往来搪塞过去,但只怕。。。”
“无妨,”晴雯打断他,语气沉稳,“绣坊与贾府的账目早已厘清,明面上抓不到把柄。你只需记住,雯绣坊是独立的生意,东家背景神秘,与贾府只有正常的银货交易。无论谁问,都咬死这一点。”她顿了顿,问道,“我让你准备的,都如何了?”
韩铮压低声音:“姑娘放心,所有重要账册、契据,都已转移到安全之处。储备的粮食、药材也分散藏匿妥当,足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另外,按您的吩咐,通往柳安庄以及另外两处隐秘庄子的路线和接应点,都已安排可靠人手熟悉,确保一旦有事,能立刻动身。”
“好。”晴雯点头,心中稍定,“韩管事,如今是非常时期,绣坊的生意能维持便维持,若实在艰难,宁可暂时收缩,也要保住根本。坊里的伙计、绣娘,都是跟了我们多年的老人,尽量稳住,”她沉吟片刻,补充道,“你可以私下放出风声,就说东家仁义,若有人因时局艰难想另谋出路,绝不阻拦,还会多发三个月工钱以表谢意。愿意留下的,东家也必不忘共患难之情。”
韩铮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姑娘思虑周全,我这就去办。只是。。。姑娘,贾府内。。。您如今的处境。。。是否需要我们。。。”
“不必。”晴雯斩钉截铁地拒绝,目光坚定,“你们的力量,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府内之事,我自有分寸。记住我们的约定,见到信号,立刻行动。”她将出府前匆匆写就的、用密语写就的指令交给韩铮,“按这个做。另外,想办法给柳安庄递个消息,让刘姥姥和宋嬷嬷她们近期格外警惕,非熟悉面孔,一律不得放入庄内,庄子上也要做好应急准备。”
“是!”韩铮将纸条慎重收好,如同接过一道军令。
短暂的会面很快结束,晴雯拿着“买到”的药材和“取到”的金线,在那小丫头不耐烦的催促下,登上了返回贾府的骡车。
坐在摇晃的车厢里,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渐渐被暮色笼罩的街景,晴雯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与外界的联络虽然暂时打通,安排了下去,但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王夫人的耐心还剩多少?
元春那盏微弱的生命之灯还能支撑几时?
那未知的风暴,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在何时降临?
回到怡红院,交了差事,免不了又被袭人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晴雯一一从容应答,滴水不漏。袭人见她神色如常,也挑不出错处,只得作罢。
夜里,众丫鬟聚在一起做针线,气氛沉闷。小丫鬟秋纹忍不住低声抱怨:“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连大气都不敢喘,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晴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慌什么?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该做什么做什么,谨言慎行,不给人拿住错处便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心神,自乱阵脚,才是取祸之道。”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几个惶惶不安的小丫头稍稍平静了些。
麝月在一旁听着,看着晴雯沉静的侧脸,心中那份慌乱也奇异地被抚平了几分。
夜深人静,晴雯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窗外北风呼啸,刮过屋檐,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
她能感觉到那张针对她的、也针对整个贾府的网,正在越收越紧。
王夫人加强管控的指令,周瑞家的那毫不掩饰的恶意,袭人那隐藏着不安和猜忌的眼神。。。都像是这网上的绳索,一点点缠绕上来。
但她不能退缩,更不能慌乱。
内要稳住麝月,尽可能维持怡红院表面的平静;外要依靠韩铮和叶妈妈,确保雯绣坊这条退路和物资渠道的畅通。
她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逼近前,努力稳住船身、检查每一处船舱、系紧每一根缆绳的船长,明知风暴可怕,却必须争分夺秒,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她翻了个身,将藏在枕下那枚冰凉的竹哨握在手中。
这小小的物件,是她与外部那唯一保障联系的枢纽,也是她心中最后的底牌。
指尖感受着竹哨粗糙的纹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无论如何,总要搏一把。)
窗外的风声更紧了,仿佛千军万马在黑暗中奔腾、咆哮。
黑云压城城欲摧,而她,必须在这摧城之势到来前,为自己和那些她在意的人,找到那一线生机。
这一夜,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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