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之中,暮色愈发深沉,最后一点天光被厚重的窗纸吞噬,只有门缝外隐约透进前堂一点摇曳的灯火余光,勉强勾勒出桌椅和人影的轮廓。
空气凝滞,带着丝线特有的微尘和一种紧绷的、仿佛一触即发的寂静。
李胥吏脸上那变幻不定的神色隐在昏暗里,唯有偶尔转动时,眼白反射出微光,显露出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晴雯抛出的诱饵——那本牵扯到“户部”、“江南漕运”、“灰色产业”的密账——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李吏员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的眼神时而锐利如鹰,试图从晴雯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欺诈的痕迹;时而又闪烁着难以抑制的贪婪与野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凭借这份“功劳”攀上高枝、飞黄腾达的景象。
风险与机遇在他脑中激烈地搏杀。
直接吞并铺子,固然能得些眼前实惠,但得罪了这手握隐秘的女子,万一她狗急跳墙,后果难料;而若能与她合作,拿到那些真正能触动上层神经的罪证,那他李三就不再是区区一个只能敲诈商户的胥吏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晴雯屏住呼吸,面上维持着镇定,袖中的手却已微微汗湿。
终于,李吏员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仿佛下定决心的咕哝声。
他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昏暗中紧盯着晴雯,每一个字都带着审慎的试探:“你。。。当真记得那密账里的关键?关于。。。户部哪个大人?具体是何人?数目几何?”
他需要更确切的信心,来支撑这场豪赌。
揭发已定罪的罪臣更多罪状,是稳妥的立功途径。
晴雯知道不能全部交出底牌,但必须给予足够的真实信息以取信于人。
沉吟片刻,仿佛在努力回忆,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民女记得不甚周全,但其中一笔,似乎与一位姓华的员外有关,此人常往来于金陵与京城,名义上是做丝绸生意,实则。。。与户部某位主事。账目上记载,连续三年,每年通过不同的钱庄,有一笔不下五千两的银子,以‘干股分红’的名义,从贾赦老爷名下一个不起眼的田庄庄子流出,最终去向。。。指向的正是那位主事的外宅。”
她刻意选择了贾赦以及与这位户部主事相关的信息,一方面贾赦罪行确凿,已是阶下囚,攀咬他不会引起过多反弹和风险;另一方面,涉及户部主事,揭发此事更能彰显“功劳”。
“户部。。。主事。。。华员外。。。五千两。。。”李吏员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信息具体、指向明确,绝非凭空捏造!
心中已然信了八分,一股热流猛地窜上心头。
若能坐实贾赦行贿户部官员,这绝对是能在上司、甚至更高层面前露脸的大功一件!
“好!好!”李吏员连说了两个好字,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恢复了那副精明的模样,“不过,单凭你一面之词,空口白牙,本吏如何取信于人?你又如何保证,事后能将那密账副本,或者更确切的信息交出来?”
“李爷明鉴,”晴雯不慌不忙地回应,“民女如今自身难保,岂敢虚言诓骗?那密账副本藏匿之处极为隐秘,民女若此刻交出,便是自绝生路。但民女可以向李爷保证,只要李爷能确保两个女子的性命,待此事风头稍过,民女安全无虞之时,定将副本关键部分抄录奉上,助李爷立此大功!”
“两个女子的性命?”李吏员眯起了眼睛,他心中已有猜测。
晴雯抬起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确保王熙凤和平儿——性命无忧!”
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吏员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王熙凤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之一,更是窝藏甄家财物的直接责任人,其罪责不轻。
晴雯看出他的犹豫,补充道:“李爷,并非要您免除她的罪责。她贪墨中饱、行事严苛,自有律法裁决。民女所求不多,只望李爷能运用关系,做到三点:第一,确保她在狱中不受额外的私刑折磨,能撑到审判之日;第二,在案卷文书流转、乃至过堂之时,能否‘巧妙’地暗示或引导,将她部分罪责归于‘受命行事’、‘迫不得已’,或凸显其曾‘主动检举’贾赦等其他罪臣?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李爷您应当比民女更清楚。”
她顿了顿,观察着李胥吏的神色,见他并未反驳,才缓缓说出第三点,“第三,请务必保住她身边丫鬟平儿的性命。平儿知晓内情,更是关键人证。只要她们主仆活着,民女这里,关于贾珍父子在铁网山围猎时那些‘不法逾制’的细节,以及他们与某些江湖匪类往来勾结的证据。。。自然会源源不断地,通过稳妥的渠道,送到李爷手中。”她再次抛出一个诱饵,将贾珍的罪名具体化,并暗示后续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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