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庄内,母女重逢的悲喜泪水尚未完全拭去,那简陋却温暖的正房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宁静。
凤姐紧紧搂着巧姐,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分离之苦都补偿回来。
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细嫩的脸颊,目光却偶尔飘向窗外那条通往京城的小路,带着几分复杂难言的心绪。
小丫鬟小吉祥手脚麻利地端来热水,拧了热帕子递给凤姐。
平儿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脸色同样憔悴,揉着酸痛的手腕——那沉重的枷锁虽已除去,留下的淤痕却一时难消。
凤姐见她这般,心中不忍,忙道:“你快好生歇着,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语气里是真心实意的疼惜,早已超越了主仆的界限。
平儿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能跟着奶奶出来,平儿心里就踏实了。”
话虽如此,她确实也疲乏得厉害,便没有逞强,只安静地坐着,看着小吉祥伺候。
刘姥姥指挥着张材家的和宋嬷嬷张罗简单的饭食,铁柱子则和李庄头在院子里检查门窗。
庄子里虽人手不多,却也井井有条,透着一股齐心协力的生气。
“奶奶,庄子上简陋,只有些清粥小菜,您和姐儿先将就用些,暖暖胃。”奶嬷嬷端上热腾腾的粥和几样酱菜,小心翼翼地说道。
凤姐点了点头。
接过碗,那粗瓷的触感与她往日用的定窑白瓷天差地别,但她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地搅动着粥。
失去了泼天的富贵和诰命尊荣,固然让她心头空落,但怀中女儿真实的体温,身边平儿、刘姥姥等人不离不弃的情谊,以及这方实实在在、登记在女儿名下的产业,都让她在巨大的落差中,抓住了一丝沉甸甸的底气。
她王熙凤,并非真的一无所有。
舀起一勺粥,小心吹凉,喂到巧姐嘴边。
看着女儿乖巧地吃下,她才仿佛不经意般,低声问了一句:“外头。。。可还有别的消息?琏二爷他们。。。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更像是一种基于利害关系的探询。
多年夫妻,情分早已被贾琏的荒唐消磨得所剩无几,但名义上终究是一体,贾琏的生死也关乎她母女日后在族中的处境,这份牵扯让她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晴雯正帮着摆放碗筷,闻言答道:“二奶奶放心,贺将军今日一早便递了牌子请求面圣。他此番立下大功回朝,圣心正悦,由他出面陈情,效果定然不同。北静王爷那边也一直在使力。”
凤姐微微颔首,眼神锐利了些:“贺将军陈情,自然是好的。只是。。。二爷他,毕竟是府里的嫡长孙,又一直帮着大老爷和外头打理那些。。。只怕难以轻易脱身。” 她看得明白,贾琏牵扯太深,不比她这个内宅妇人,可以借“受命胁从”为由争取宽大。
她此刻的平静下,隐藏着对局势清醒乃至冷酷的认知。
平儿轻声道:“总是尽力而为。如今奶奶出来了,就是天大的幸事。只要人在,总有办法。”
刘姥姥也凑过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姑奶奶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贺将军是贵人,有他说话,皇上总会给几分颜面的。”
凤姐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喂着巧姐,心思却已飘远。
想起自己交给晴雯的那本密账,想起暗中转移出来的那些体己,想起这柳安庄的地契。。。这些都是她日后安身立命,乃至东山再起的资本。
只要巧姐平安,她自己得以保全,就算贾琏。。。就算贾府男丁真的无法挽回,她也必须为自己和女儿的未来,早做打算。
这份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冷静与盘算,让她此刻显得异常沉着。
与此同时,京城,紫禁城。
金銮殿上早已散朝,但乾清宫东暖阁内,却依旧弥漫着一股庄重而压抑的气氛。
龙涎香的气息在温暖的空气中缓缓流淌,却驱不散那无形中笼罩的帝王威仪。
贺青崖褪去了戎装,换上了一品武官的朝服——石青色锦鸡补子袍,腰束玉带,头戴朝冠。
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刚毅,古铜色的皮肤和眉宇间尚未完全消散的边塞风霜,与这金碧辉煌、精致奢华的宫室形成鲜明对比。
贺青崖沉稳地跪在冰凉的青金石地板上,垂首静候,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御案之后,当今天子正襟危坐。
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瘦,眼神深邃难测,此刻正缓缓翻阅着贺青崖昨日呈上的、关于此次边关大捷及遇伏后反击的详细奏报。
阁内寂静无声,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角落鎏金狻猊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腾的微音。
良久,皇帝放下奏报,抬起眼,目光落在贺青崖身上,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贺卿,此番出征,先遭埋伏,损兵折将,尔后又能力挽狂澜,不仅击溃敌军主力,更趁势收复两处前朝失陷的军镇,功过相抵,功远大于过。你,很好。”
喜欢我在红楼当CEO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我在红楼当CEO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