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庄子名唤“竹意居”,虽不及柳安庄开阔,但屋舍俨然,青砖黛瓦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之中,更添几分清幽与隐秘。
搬来此处已两日,惊魂甫定的众人总算得以喘息。
凤姐服了药,由平儿陪着在里间歇息,巧姐则由奶嬷嬷带着,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小脸上渐渐恢复了孩童应有的好奇与懵懂。
晴雯料理完凤姐这边,心中却还记挂着另一桩事,一块大石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吩咐小丫鬟看好巧姐,自己则带着些安抚用的点心果子,由庄子里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引着,往庄子后头一排供下人居住的矮房走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将晴雯的身影拉得细长。
步履不快,心中思绪翻涌。
贾环之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赵姨娘与探春母女,如今也暂居在这庄子上,与凤姐这边隔开了一段距离,以免再生事端。
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忽高忽低的呜咽声,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念叨,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引路的小丫头低声道:“晴雯姑娘,赵姨娘她。。。从昨儿个起就不太对劲,时哭时笑的,三姑娘一直陪着呢。”
晴雯心中一沉,点了点头,示意小丫头先去忙。
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光线有些昏暗。
赵姨娘蜷缩在炕角,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嘴里反复念叨着:“环儿。。。我的环儿。。。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完了。。。都完了。。。”
不过两日工夫,她仿佛老了十岁,原本尚有几分颜色的面庞此刻蜡黄憔悴,眼窝深陷,那市侩精明劲儿被一种彻底的茫然与癫傻所取代,只剩下一个母亲最本能的、破碎的牵挂。
探春正坐在炕沿,手里端着一碗温水,试图喂赵姨娘喝一点。
她穿着素净的月白绫袄,青缎子背心,虽身处窘境,发髻却依旧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角眉梢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悲戚。
见晴雯进来,她放下碗,站起身,嘴唇动了动,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终究没能成功,只低低唤了一声:“晴雯姐姐,你来了。”
这一声“姐姐”,唤得晴雯心头一酸。
快步上前,握住探春微凉的手:“三姑娘。。。”
探春引她到屋中唯一的方桌旁坐下,目光扫过炕上痴痴傻傻的母亲,眼圈瞬间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外头的事。。。我都听庄子上的人议论了。环儿他。。。判决下来了,是么?”
晴雯看着她那双原本顾盼神飞、此刻却盛满了痛苦却依旧清明的眼睛,知道瞒不住,也无须再瞒。
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是。顺天府判了,监禁三年。”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探春的身子还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沉静的哀伤。
“三年。。。也好,让他吃些苦头,总好过。。。好过像。。。那样。。。”
没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流放三千里,生死难料。
“是我疏忽了,”晴雯语气充满了自责,她看向炕上的赵姨娘,心中五味杂陈,“我没料到王仁动作那么快,更没料到环哥儿他。。。竟真的糊涂至此,跟着去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我能早些察觉,多加防范,或许姨娘也不会。。。”
“姐姐快别这么说!”探春猛地打断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这如何能怪你?”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背影挺直,带着一种孤傲的坚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环儿他。。。自幼被姨娘溺爱太过,心术不正,又受了那些奸佞小人蛊惑,走上歧路是早晚的事。此次若非姐姐与贺将军雷霆手段,及时赶到,巧姐儿若真有个好歹,那才是万劫不复!环儿他罪有应得,姐姐于我们,于贾家,只有恩,没有过!”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深明大义,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弟弟入狱、母亲疯癫打击的年轻女子所能说出。
晴雯望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与怜惜。
这才是真正的探春,那个能在抄检大观园时说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敢扇王善保家耳光的探春!
即便身处泥泞,她的风骨也未曾折断。
“三姑娘。。。”晴雯不知该如何安慰。
探春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泪痕,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姐姐不必为我忧心。如今这般境地,或许对姨娘,对环儿,都未必是坏事。姨娘浑浑噩噩,反倒不用清醒着承受这剥肤之痛;环儿在牢狱之中,若能幡然醒悟,三年之后,或许还能重新做人。总好过在外头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走回桌边,重新坐下,目光扫过炕上喃喃自语的赵姨娘,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被坚毅取代:“只是。。。往后恐怕要多劳烦姐姐照应了。姨娘这般模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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