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劳力
——若人
倒春寒消磨尽最后一份冰冷，病歪歪的阳光穿梭云层里，风依旧扇动微凉的情绪，湛蓝的天空盖满厚重的灰云，并不是很低。这样稍有温度的天气对我是很好的照顾，试想昨日的冷风肆虐，夹杂的雨丝，是会令我满身哆嗦的，我接到挚友的诏书，叫我去他家充当免费劳力，我莫敢不从。他与我走过的岁月是漫长而短暂的，六七年在短瞬的一生中，难道不很漫长吗？换做在整个人间，六七年的春秋便不值得一提。曾经同睡过一张单人床，一起旅游，一起打篮球嬉戏，甚至同吃过一包五毛钱的辣条。何况，我同他是臭味相投的志同道合者，都酷爱文学，把文学当做了这一生的终极目标，我预感得到，他的未来一定是光明鲜艳的，虽然现在穷得一毛不拔，受尽了别人的歧视与嘲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晴朗的日子，空旷悠长弯曲的乡村马路上，晾晒着我即将发霉的躯体。他昨晚在QQ上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其实我挺反感这三个字的，不仅大众化，还颇为空洞无力，再说，我们彼此的深情厚谊也是不容许的。于是，我顺口说了一句不雅的方言以证明我反感的态度。后来，他说出了实情，他同他父亲红了脸，这在他在我已是司空见惯了，我一点也不惊奇，也不难过。说着说着，我于不经意间中了他的圈套，即是劳力的诏书。
我在家里真是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的闲人，碍于长大了的缘故，我父亲特别的能容忍我的无法无天，说实话，我心里是一片火海，将生活的味道煮沸，煮得稀巴烂。人，很奇怪，若果遇见不顺心的小阴沟，第一反应就是走开、逃避，我也是平凡的一个小人物，这些人类共有的不良品性我亦是具备的。所以，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他的诏书，但我是开怀的。他也同我一样，深陷家庭的苦难，苦苦挣扎，这同病相怜的景况，谁还愿固执地拒绝紧紧相拥而哭泣？
在我历经的短短生命路途中，我打心里觉得他是一个懂孝道的好儿子，一个负责任的三好男人，只是忍受的能力实在令我心寒。我从两三年前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事关全人类的问题，什么是好儿女的问题？我真搞不清楚，一个优秀懂事的好儿子，在父母的眼里为何往往是不合格的不被看好的没有光明前途的败家子？我亦觉得我是一个好儿子，我有一个最大的最令人无语的优点是不爱说话，在家里如此，在学校如此，在社会如此。
中国式的父母貌似自古至今便养成了一种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不容商量的霸道的家长作风。对这一点我很不爽。只要是年龄稍微比你大一点点的，他们仿佛就得了皇帝御赐的无上权威，对你可以大呼小叫，颐指气使，蛮横不讲理。我才懒得理你的什么年纪大小，落了无理的把柄在我手里，我同样叫你狗血淋头。倚老卖老的光荣时代已经过去了，活在过去如何练就古董级别，社会主义时期的青年、父母、儿童还需要吗？
就此打住吧！此次免费劳力之行，在我是无关紧要的，收获的唯有美好，一段成熟。目的地到了之后，他年迈的母亲也跟了来，一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形象，头顶扎一块粉红色的方正围巾，草绿色的棉袄，小树苗一般高的身材，瘦削的面庞，耳边飘着丝丝缕缕的银发。那辆小车车熬过了多少岁月更替的累积，他坐在驾驶座上，模样是猥琐，着一身煤炭色调的服饰，表情黑漆漆，石子铺就的马路，倒映出了他的一半落魄，嘴角迎着我爬出几团酸甜的笑意。
想不到，多年未触碰的背篓在今天这特别的日子里，乐滋滋地不熟地压上了我的脊梁，我同他来来去去，不多时，小车车已填饱肚子。虽然天气不错，天边却突然飞来几朵乌云，他家的多年不曾礼尚往来的亲戚们，说要来家里坐坐，话话许久没有开口的家常，这真是破天荒。他的妈妈建议他和我去集上买些青菜萝卜等等的吃饭必需品，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干巴巴的劳作，待我们回来后再弄几车。这么年老的老人家，怎能忍心呢！于是他同我合力强说辞，一致不赞成。最末，她终究执拗不过，只好作罢。
如今的十亲六亲关系复杂的很，大富大贵的强强联手，贫穷落魄的歃血为盟，各不相干，各自不往来，谁还顾得上血浓于水的藤蔓至亲。人类一直沿着达尔文预言的进化方向不断地进化，弱肉强食，自然生存，成了大街小巷饭后茶余的谈资。这样的进化规律亦漫进了农村的国境，青天白日里的炊烟沿着各自的栅栏，缓缓地飘，篱笆下的老狗蓄满了苍白的胡须，它不认识路旁欢快跑过的小狗崽，眯起眼，沉思冥想。
西天升起朝阳的时候，穷的富的坐上了同一张窄窄的饭桌，满斟三杯酒，化去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再结好情好意，重开尘封的关塞要道，共享繁荣，与天不老。
是什么开悟了愚昧的心智？利用？亲情？面子？巴结？真是扑朔迷离，万变莫测。苦短人生，春秋噩梦一场空，在可以珍惜相携的岁月里，何苦选择手背对手心呢？什么富贵荣华都是假，放下你那不可一世的面子吧，收起你的冷言冷语吧，多一丝温情，多一句关心，多一两理解包容，多一次登门拜访，何乐不为？
你还剩多少生命岁月？细心掐指算算吧！多少人终其一生，活得没模没样，恨恨消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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