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卫璇的眉皱了皱，语气有些不满：“叫我卫璇。”
“……”燕脂愣了一下，他这句话着实意外，有些打乱了她的思路，半晌她才道：“不、不敢。”
他的眉轻轻挑了挑，眼中带了笑意：“不敢？之前不是叫得很好？”
想起他出征前的那个夜晚，她脱口而出的名字，燕脂拒绝的思路彻底被打乱。面上染上一丝红晕，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决定跳过称呼的问题。
“……你刚回来，没有国事要处理吗？”
卫璇的眉又挑了挑，平日里那抹笑重新爬上唇角：“你想赶我走？”
燕脂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怎么敢。……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况且喝过药以后，我已经好很多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病。”
重又把碗放回桌上，卫璇觉得很是头疼，他这次回来，听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不敢”这两个字，这丫头怕是想气死他。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国事我并没有耽误，你我也会照顾，直到完全康复。”
“可是……”
“好了，”卫璇打断她，“饭要凉了。”
燕脂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她和他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于是只能一边乖乖吃着他喂过来的粥，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个不要命的计划。
诚如他自己所言，国事是没有耽误的，也幸好他没有耽误。于是在他被易安叫走的两个时辰里，燕脂表面乖巧地答应会乖乖等他回来，实际上……她跑了。
她明白自己自是没有资格做那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但现在的她连活在与君王相关的纠葛里都是不愿的。准确一点，是与卫璇相关。
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再不敢妄想什么陪伴君侧，什么地久天长。
回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卫璇却并没有多生气，他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心底那一分失落却是怎么都否认不了的。
将专程给她带回来的糕点放在桌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倒是低估了她逃跑的能力。罢了，也该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
连峰墓前，站着泪眼婆娑的卫练。她已从破晓站到了正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在那里垂眸盯着那块墓碑。
连峰死后，她几乎日日都会来这里。她只觉得，认识连峰这么久，喜欢连峰这么久，也就只有这段时日，他离她是最近的，是她触手可及的。
想来真是可笑。
她并不知道那天她走后燕脂有没有被那黑影怎么样，她对此也不大感兴趣。那般诡异的身影，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良久，她终于开了口，轻轻的声音似是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连大哥，我前几日去看了六哥，他颓丧得没个人样，三哥这几日也都不在宫中。我突然就觉得，他们……似乎都跟从前不同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泪水顺着脸颊滑入口中，是咸涩的味道，“从前的我仗着有三哥六哥的宠爱，活得无忧无虑，可近日来，我却觉得无比孤单。就好像我在这世上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低低地抽泣了起来，脑海中却极清明地闪过了“亲人”这两个字。
停止了抽泣，卫练抬起的眼眸中有光芒闪现：“不，我还有亲人，我还有大哥！”
耳边响起班雪絮曾经的告诫，可她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也不想去管那些，抬脚就冲着东甚山的方向跑去。
若在这世上她只剩了大哥，便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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