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药转手卖掉的时候，罗嫂才刚刚发病不久。那时，庄上的人，包括罗叔都认为应当是普通的风寒，没有当回事儿。可是，你是临城县数一数二的医者，对于罗嫂的病，光是观望体征应该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了。可是你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将你口中那味可以活命的药转手到他人手中。这起码可以说明……”半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你并没有那么希望罗嫂可以痊愈。”
半夏见沈冬青没有反驳的意思，继续道：“而罗叔被处刑以后，我却在罗叔工作的地方找到了那枚所谓杀人之后落在药铺中，后来作为关键性证据的令牌。”说着，他从袖中取出那枚正面刻着‘沈’背面是罗叔名字的令牌：“堂上的物证已经被归档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罗叔的令牌事实上并没有丢。而遗落在药铺的所谓关键性的证据，不过是有人为了确保罗叔被捕而采取的特别措施。就比如……”
他停顿了一下：“准备一块相同的令牌之类的。”
“阿茴曾经向我转述过那天在公堂上的情景。”沈冬青在听到半夏喊‘阿茴’的时候一闪而过不悦的情绪，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一直很好奇，罗叔在交代他的身后事时提到了沈二公子，却没有提到你。分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会差别对待？就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你一样。”他用龙茴十分熟悉的贱贱的口吻道：“分明是如同高山雪莲般的沈三公子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龙茴提别注意了一下沈冬青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由感叹沈冬青说到底还是有贵公子的好涵养，要是换做是她，早就先把半夏胖揍一顿再说了。
沈冬青依旧没什么反应，很耐心地示意半夏继续说下去。于是半夏回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农舍道：
“于是我就稍微调查了一下三公子你。临城县的人都知道您是一位医者仁心的大夫，出生名门又出了名的好性子。人们都背地里称你洛水河神。可是有意思的是……”他稍稍卖了一个关子：“沈家三公子似乎并不是从小就是这副温和秉性的。”
“我去查了曾经在庄上做事的老人们，有趣的是，当年那些贴身侍奉三公子您的人早就老的老，死的死。唯一留下的只有罗叔夫妇了。而我又正巧找到了些曾在庄上做事，却与三公子您不那么亲近的帮工们。令我以外的是，他们都说三公子小时候的性格阴郁得很，最是难以取悦……”半夏状似询问道：“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啊？”
“他们说得，不错。”沈冬青回答道。
“诶呀呀，那这就是沈三公子您的不对了。”半夏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想要封口，怎么能因为这些人看似不知情就这么随随便便放掉一条生路呢？”
此时龙茴已经完全明白了半夏话中的意思。最清楚沈冬青原来秉性的人，除了沈庄主以外就只有罗叔和罗嫂了，故而他借了罗嫂这次生病的机会借刀杀人。从此以后，沈家堡中那个厌世阴郁的少年就不复存在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揭开他的面具了。
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会在今日来到农舍，已经为何会有这种强烈的仪式感。
这是他心中与过去的，真实的自己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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