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掀开被子起身，从黑暗中穿梭到顾倾之的房内。
手指在她的脸上游走，从唇到鼻尖，再到眼角，最后停留在她眼角的朱砂痣上，然后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眼角，一下一下的，缓慢而温柔，生怕只要他一动，眼前的那女人，便会随风消散。
女子眉目华然，眼角下的那枚红色朱砂，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显得悲伤。
“阿倾。”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的，带着异样的柔情缱绻，贯穿空气而来：“阿倾，你怎么还不醒？”
“我的小阿倾。”男人长长地叫了一声，那沙哑的嗓音，就像是一坛陈年苦酒，一打开，就能够闻到其中的苦涩。
想起与你相遇的冬季里，往事如影像般一一掠过。
这世上，有千万种美好的事物，但是在席御城反反复复的梦境之中，始终梦见那一场初相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小小年纪，却像个小大人似的，站在他面前，偏着头一本正经地说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就要听她的话。
她两颊有浅浅的酒窝，微微漾起，从此便暖暖入了他的心。
如今我终于明白，我渡得过万里狂风，渡得过诗酒年华，却渡不过你的目光。
一眼见你，万物不及你，平生至此，欢喜都是你！
他握着她的手，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你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怕是早就不记得我了吧？不记得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好，只要你还在，一切都没关系！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瞬间，他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第一次在冰天雪地中看见她一样。
那个时候，少女顾倾之满脸青春稚嫩的痕迹，眉目还没有长开，但是，这张脸，这轮廓，这眉目，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就算是过了十多年，他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她。
因为她是顾倾之，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顾倾之。
恍惚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她依然是当年那个穿着月白色裙子，站在漫天飞雪下浅笑嫣然的小姑娘。
成了他后来很长很长孤寂岁月里的唯一念想。
“时光匆忙，十二年了。”
他的话里，都是怀念和怅然。
十二年了！
好漫长的十二年，对他来说，是度日如年！
“阿倾，还记得吗？你说我冷冰冰的不爱笑，把女孩子都吓跑了，以后一定没有人敢嫁给我，你还说，若是日后真的没人嫁给我，而你也还没有结婚，便嫁给我！可惜啊，你都不记得了。”
男人的声音很慢，似乎都弥漫着那个时候的时间印记，如同那个时候跟她独处的日子，缓慢而宁静！
那个时候啊，想在月朗星明的夜空下，只唱歌给你听，只看你的眼睛，我们在春风秋雨里无话不说，却在春去秋来中失去联络。
幸好，我又找到了你。
想和你在一起，不分秋冬，不顾冷暖，想给你最好的爱情，不是早点睡，不是多喝水。
想和你有很长很长的未来，想和你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想和你走完彼此的一生，彼此温暖，互不辜负。
他行走在枪林弹雨之中，死亡，于他而言，一点都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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