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顾西正小口吃着月饼，听到妙姨娘的话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
被问话的袁妈妈也是一脸惊愕。
竟然是来打听顾定延的婚事的。
顾西瞄了一眼站在门外看小丫鬟剪枝，眼神却不住地悄悄往袁妈妈身上瞟，耳垂绯红的少女，心下了然。
对于大家族的庶女来说，富庶的商户子或是寒门士子都是极佳的选择。顾定延眼下两者兼施，更是不能轻易放过的香饽饽，便是素来有与世无争名声的妙姨娘，眼看着有近水楼台的便利，也不得不为女儿打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若是妙姨娘知道顾定延是封侯拜相的命，恐怕就不敢肖想了吧。
她这头一通想入非非，身体却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妙姨娘因此没避着她，却也没想过问她的意见。
“妈妈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见袁妈妈一时没答话，妙姨娘也有些急了，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
“姨娘不清楚。”袁妈妈看了一眼一脸天真地坐那儿吃月饼的小童，低声道：“先夫人在时我们和保宁那边没什么往来，二少爷也是十几天前才见到的，至于说没说亲，老奴倒还真不清楚。”
妙姨娘有些惊讶：“当真？可西少爷和顾二少爷关系那样亲近，我还当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呢”
顾西干咳了一声，擦了擦嘴。
这个大概是她比较黏人吧。
“许是投缘吧。”袁妈妈摇头失笑，起身便想要告辞：“这忙老奴是帮不上了，少爷还要”
话没说完，低低的轻呼声便在门口响起。
“哇，好漂亮的扳指。”
姜晴昭正竖着耳朵听动静，手猝然被人抬起，不免吓了一跳。
见是一脸天真的顾西才微微松了口气，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很漂亮。”
翠绿『色』的玉扳指在清晨的薄雾中微微闪着光，触时顿觉一片温润，让人生出把玩之意。
“好看是好看，不过四表姐手指太细了，戴着不大合适。”顾西信口胡诌，抬眼笑问：“不过这扳指表姐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是大小姐赏给四小姐的。”姜晴昭还没开口，屋内的『妇』人已经款款走来，笑容温和恭敬。
顾西眼神一沉。
果然是她吗？
细想起来，那日小李氏最后见她时手上确实没戴这扳指，可姜晴容为何要将此物带走，还赐给庶妹？
她想不明白，但心底的怒气已经一阵阵地上涌。
“表少爷若是喜欢，拿走便是。”说话间，妙姨娘已经轻轻将那扳指从姜晴昭手上摘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顾西。
姜晴昭一愣，脸『色』有点难看，却并未出言阻止。
“这不好吧？这不是大表姐给四表姐的吗？”顾西也是一怔。
“表少爷又不是外人，大小姐知道也不会生气的。”
顾西低头看着那熟悉的扳指，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柔弱又坚韧的女子的音容笑貌。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已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啊。”她大方接过，忽然眨了眨眼，拍着胸口道：“夫子说，无功不受禄，那作为回报，顾西会将姨娘想知道的事打听清楚的。”
妙姨娘一怔，继而深深地看了仰脸笑着的小童一眼，伸出尾指在小童的尾指上一勾，笑得如清风拂过：“那谢谢表少爷了，不过，是秘密哦。”
“嗯，秘密。”
苏妙人微笑着目送一老一幼离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耳畔传来女儿委委屈屈的声音：“姨娘昨儿才将那扳指给我，说当作嫁妆的，今儿就转送给别人了”
她笑着回身：“夫人看重表少爷，知道这事也会高兴，而且，四小姐的婚事，比什么都重要。”
“那，姨娘为什么要说那扳指是大姐姐给的？”姜晴昭默了默，脸上犹有不解。
苏妙人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轻声道：“那扳指也值些钱，苏家可是小门小户，哪里拿得出？这样的胡话，四小姐以后莫要多说。”
姜晴昭明白过来，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
姨娘说过，苏家的财力日后会是她出嫁时的助力，不可为外人道，她怎么给忘了？
不该，不该。
“国公爷，张大人。”蓝衣太监恭恭敬敬地将两位朝服官员送出勤政殿，只是二人脸上的表情俱都不算好看。
张士诚走出两步，向姜维施礼道：“原打算请国公爷吃酒的，看来今日是没这个运道了。”
姜维微微颔首，也没多挽留。
素来意气风发的镇国公今日的步伐也有些沉重。
周阁老告病辞官，内阁的第二把交椅由素来埋头苦干的章相顶上，余下的一个位置这几日也是争得头破血流。
姜家在武将中威望颇深，文官中却没什么人脉，因而一惹上什么祸端，哪怕有理在身，也往往难以自辩。因而这些年来他也结交了数位文采出众，政绩卓然的文士，其中能争一争内阁的位置的，如今也不过一个张士诚罢了。
他本不抱什么希望，可听说傅阁老那边竟然不避嫌地举荐了自己的学生穆鸿，希望之火不由又升了起来。
傅家如今已经势大如此，圣上如何也不该将穆鸿也提拔至内阁吧？
可今日的诏书一下，结果竟还是让人失望了。
难道是容姐儿的婚事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他暗自揣测，末了又否定地摇了摇头：五皇子本就不受宠爱，那桩事他暗自煽风点火传到圣上耳朵里，圣上怒极，亲口要解除两家的婚约，这可怪不到姜家头上去
约莫还是因为，比起只会唇枪舌战的文官，皇上更忌惮武官手中的权势吧。
他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若姜家下一代中有得力的子弟，他只管大力栽培，便不必再与文官们结交，圣上的疑虑也会少些。可惜家中的子弟一个个也只会舞刀弄剑，谦哥儿瞧着尚出息些，年纪却太小了。
他忽然想起中秋回家那日陆氏为他更衣时提起的一个孩子。
似乎是叫什么顾定延，十二三岁，写的诗文得了章相夸赞，想来应该是个不错的苗子。如若心思正派，姜家稍稍提携些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顾
这个姓氏在他听来，颇有些耳熟。
至于是什么事情，一时半会他却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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