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初冬，原城大街不乏赶集囤积冬粮之人，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一如既往，不愧是宣瑞国京城，繁华四季不减。
平静的原城最近却也不怎么太平，人传丞相之子赵中作孽太多，被冤魂索命一风波还未完全过去，新的传言雨后春笋般又起。
“都听说没有，今个儿，又死人了！”
“啊？前天不是才死了个西城钱庄的老头子，怎么又死人了，诶，这回是谁倒大霉？”
“今天是前面当铺那老头的儿子，独生儿子呐，媳妇儿还没娶呢，就这么死了，哎，也是可怜之人呐。”
“不止今天，昨晚也死人了，你们不知道吗？东城钱庄的掌柜也死了！暴毙！”
“还有这回事？怪了，怎么都是暴毙……难不成，鬼魂索命？”
“这，可是当铺那老头的儿子向来心善，没干过什么坏事啊！鬼魂要索他命？”
“俗话有说，知人脸面不知心，你就铁定他背地里没干过什么勾当？他没干过，你保证当铺那老头就没干过？对吧！”
“……”
沈初在原城跑腿干杂活，前些时间卖胭脂水粉，生意太好，力压旁边本来就没什么人光顾的大娘和卖货郎们，遭人嫉妒，被人合力对其做手脚。
大娘邀她至家中吃一碗豆花的功夫，回来后胭脂水粉便被人渗了水，买她东西的人高兴回家，跺脚折返来算账，大闹摊子，从此原城里她的胭脂水粉再无人光顾。
城里有人需要帮手推大米车，她接了活，刚推完两车大米，在路上走着，就听见几个路人在说哪里死了人，聊得热火朝天，自己恰巧与之同路，一直就在他们后面听着，直到他们散伙为止。
“最近原城不太平？”沈初回想刚才那几人说的话，默默揣测着，“貌似他们说的几个人，都是与钱财有关之人，这难道只是巧合？”
“喂！活歪腻了？让开点！”后面推泥车过来的伙计擦一把汗，拉开嗓子吼道。
沈初回过神，让他一道，继续想着事情。
“让开点，让开点！”后面又是一阵声音，比刚才还要急促。
沈初回神，自己已经让到边上了，还会阻拦到谁，回头看去发现几个车夫拉着一顶无盖的华丽轿子，轿上坐着一个高鼻深目，头裹纱巾的男子，看样子像是西域的人，那人也正看向她。
她再边上站，看到轿子后面还跟着一支队伍，几乎都是西域人，只有前面几个车夫是中原人。
车夫嚷嚷了一路，好像这些西域人是什么大人物似的，整条街路得给他们清空，待他们过去，大街才恢复正常。
这时，前面不少人一路小跑向前走，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经过她旁边的人也一路小跑跟过去。
她拉住一人，道：“这位大哥请留步，你们这么匆忙，可是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道：“听说前面有人打起来了，是跟刚才那些西域人，凑凑热闹去！”
不就是打架吗，这能有多稀罕，沈初照旧朝前走，不慌不忙，前面不远果然围了不少观众，比看戏还人多，她叹气，自己搭台表演也不赖，怎么还赶不上这些打群架人多，真想不通！
经过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除了人的后背，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也罢，反正自己也不感兴趣。
正要走过去，里面传来一声呵斥，人群哗然不止，人群正好在怕殃及池鱼而躲避让开。
沈初瞥了一眼，看见熟悉的人，偏头回想，那不是之前在大街上正义凛然为人出面，但出了点小意外没出面成的侠士吗？
沈初还是挤进了人群，围起来的一群西域人中间除了刚才坐在轿子上的那男人，就是上次那侠士了，那笠帽，那身形，是他没错！
不对，她不止见过他一次，除了在大街那次，还有她从黑牢走到刑台经过的那条路旁边，她的确有见过他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见到他，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了。
沈初低声问旁人：“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旁人打量她一番，也不顾现场气氛的僵硬，若无其事大声道：“没听说吗，这些胡人横行霸道，撞伤了不少人，包括我，对，我也伤了！不道歉还强词夺理，分明就是目中无人，故意而为之，这位见不得光大侠……呸，这位蒙面英雄路见不平，实在看不过这些外来人的所作所为，就、就杠起来了！”
看他这说话的劲儿，沸水炉嘴似的，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沈初道：“原来如此，那打完了么？”
“刚打完一场，那位少侠一挑多，胜负难分，这看样子应该还有下半场！”
“嘘！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要开始了。”
沈初哭笑不得，这到底是真打架还是在开台表演……
不过这是什么理由而打起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论身手，这个人真的打得过这么多胡人？
“来者是客，无论你们是何人，来了中原我们都欢迎之至，可你们这些人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伤我中原人，毫无愧疚之心还变本加厉，实乃让我们中原人不容，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那少侠话未说完，便挨了一耳光，转了一圈才停下。
沈初蹙眉，那一掌的力道可不轻，打在脸上可是疼得不轻，她对旁边那人道：“说好的，一挑多呢？”
那人道：“刚才少侠真的一挑多，大家都看着的。你也有眼看的，方才是那个胡人偷袭！不算不算！”
沈初叹气，故意提高声调道：“要真打起来，他打不过这么多人，而且这些胡人看起来不简单，你们明知道他打不过，为什么不去帮他，在这里看戏干涨气势有什么用！”
不少人听到了她说的话，内心都在虚着，但她说得对，这些胡人看起来不简单，谁又敢贸然出手，心虚还心虚，话却是当作没听见，看都不敢看她，装真没听见装得跟真的一样。
沈初无奈，握紧手里的剑，继续看事情发展。
胡人开口就是别扭的腔调：“你们中原人就是这么欢迎客人的？舞刀弄枪，大打出手，还以为你们中原人有多好，看来不是那样，都是虚传罢了，真让人失望！”
那少侠整理笠帽，捂了捂一边脸，道：“明明是你们有错在先！”
那胡人蔑视道：“我们何错之有，错在哪里？”
少侠道：“你们的车马撞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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