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静了下来，回想一下，这个妧伊，往常做事也算个妥帖周全的，这样愚钝的错误，确实不大可能会犯，道：“你方才也说了，做事要有凭有据，别说我不大信你，便是我信你，你拿不出证据来，其他人不肯信你，一切还不都是都白搭！”
我知道确实如此，但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便道：“妧伊知道！请娘娘给我几天时间，妧伊会找出证据来自证清白的！”
柔妃道：“惠娘娘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出明日，整个宫里都会传遍此事。事关官银，牵扯到的人，可不只是后宫的人了，我便是给你时间，都察院的人也不会给你时间。”
这话让我心中十分沉重，柔妃此言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祸及家人左右。
沉默了一阵子，柔妃往外摆手道：“去罢！这件事闹到这会子，我已经压不下来了，太皇太后定会责怪我办事不严，而你，自求多福罢！”
我知道，事已至此，久留无用，不如回去和祁玉商量想想办法。便带着祷珠告退，回了妧德苑。
妧德苑中，祁玉见我们去了许久才回，问道：“是怎么了？两个太监凶巴巴地叫了你们去，又磨蹭了这半天才回来，难道有什么事吗？”
我回身坐下，只感到口内渴得慌，便自己倒茶水喝。
祷珠见我亲自提壶倒茶，也无心上来伺候，祁玉这一问，勾起祷珠心中积存的恐惧，她一下子哭了出来，道：“前几日攒银犒军，咱们贵人送去的银子不知怎的变成了官银，这会子惠娘娘和英贵人也知道这事了，柔妃娘娘说都察院要查，还说......还说要牵连周围的人！”
祁玉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这是什么话？那银子是咱们一分分亲自数着凑起来的，怎么会是官银？分明是碎银子！”
我猛灌了几口茶，道：“这些话再嚼无用，咱们是被设计了。”
我问祷珠：“我最后一次看到咱们凑的那笔银子，是你正要拿去钟粹宫的时候，那银子用红布包着，我看着你提了去钟粹宫的。祷珠，你将银子送到钟粹宫之后，可有没有打开来看？”
祷珠抹了抹眼泪，抽噎道：“没有，我......我放在登记的大花桌上，看着钟粹宫的宫女登了记，我就回来了。”
我问她：“那你去钟粹宫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祷珠想了想，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哦！那银子提着实在有些重，我走到步涟桥的时候摔了一跤，脑袋磕得都晕了，银子也滚了老远。好在那包银子也没什么事，也没见摔散了，我就揉了揉脑袋爬起来，拖着银子继续往钟粹宫去了。”
我想了想，道：“这样看来，至少在拿出妧德苑之前，那包银子还是咱们的银子，在之后的某个时刻，有人动了手脚，将这包银子换成了官银。本来，柔妃不打算将这件事公布，她以为我用什么法子拢了官银，想充数儿向太皇太后献好，她只想让我承认了，她好抓这个把柄以后屈制我。可我还没来及解释，惠娘娘就带着眉舒闯了进来，那箱官银暴露在她们眼前，柔妃明哲保身，只好把我推出去挡枪。”
祁玉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总算明白了！惠娘娘和你那发小，还不都是和妃的人，你上回凭着几句话就把和妃送进念七阁，关了好些日子。和妃本就对你咬牙切齿，这下更恨你了，关键众人都还知道你们的恩怨。和妃最近也学聪明了，她知道，这次她要是亲自出马刺破你私动官银一案，会在后宫落个报复之名打击，她便不张扬，只派她的得力军师和帮手出马，她自己退居二线装好人。”
祷珠见祁玉这么一分析，道：“祁玉姐姐分析的真明白！我先前一直糊涂着，这下子可算明白些儿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咱们的银子怎么就变成了官银？难道也是和妃娘娘的人掉包的吗？”
祁玉被夸，有些得意，道：“什么叫‘也是’？分明就是和妃的人做的，不然，惠娘娘她们又不是神仙，怎么能那么准时的闯进钟粹宫，还正巧‘偶遇’那箱官银？这下好了，延禧宫的人掉包咱们的银子，掉包地点又在钟粹宫，咱们既远离着钟粹宫，又远离这延禧宫，还无凭无据，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了！”
我道：“也不见得就只能坐以待毙，再周全的人，做事也会留下一些痕迹，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追查的人还不够仔细。”
祁玉道：“那依你说，咱们怎么办？”
我也没经过这样的事，有些不知所措，道：“我先去向皇后娘娘讨个口信儿，看看是怎样。另外，此事还有一处难办之处，我到时候向都察院陈情，一定得说出咱们的银子是托公公出宫去当了首饰带进来的，这算夹带私物，宫中原是不许的。皇上那里也罢了，近来忙于讨伐吴三桂之事，愁得饭都吃不下。可这件事若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以太皇太后的脾气，肯定要严格禁止夹带私物，到时候宫女太监们就没法给宫外的家人带东西了，也没法从宫外购置好物儿，连家书家信也得断了，还要连累给咱们典当首饰的公公。”
祁玉道：“那公公也罢了！他们仗着能出宫入宫，带东带西的，这些年里，赚了我们多少银子去，他们自知有这个风险，也该当此祸。可如果到时候不能往家里带银子送东西，实在不便极了！”
我已是敲定了主意要先去向皇后问问，毕竟我是皇后的人，我想皇后应该能给我一些孰轻孰重方面的指点。
到了坤宁宫，我细细陈述了今日在钟粹宫的经历，又向皇后详尽分析了和妃的动机：
“今日之事，外面人看着，是惠娘娘、英贵人等人无意间撞破官银一事。但实际上，是和妃有意安排。就连我送去钟粹宫的银子被掉包，也几乎可以确定是和妃所为，和妃完全有这样的动机。首先，攒银变官银，而且还是内工部丢失的赃银，一旦传遍宫中，太皇太后必定大怒。而娘娘您作为攒银犒军的管事人，会和柔妃娘娘一起受到太皇太后的责怪，也许是责怪监管不严之类的，这是一招一石二鸟。我早已惹怒和妃，这件案子最终若是不能还我清白，对和妃而言，就是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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