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问的太急，忙笑着解释道：“怎么会？只因为那包银子也重，恐你一人不能胜任，所以随口一问。”
我说着这些话，一边暗暗观察惜儿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惜儿见我没再问，便道：“贵人，奴才还有许多差事在身，回去迟了恐怕误了差。”
我知道宫女一旦误了差事，不受罚也得挨骂，便道：“本想留你坐一会儿，吃些东西，可若你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多留你。”
惜儿告退而去。
惜儿走后，我却难住了。看惜儿的言语神色，说话铿锵有力，字字在理，不并像是撒谎的。可如果惜儿不是撒谎，那问题就该出在祷珠身上了，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祷珠，可眼前的情形容不得我不怀疑。记得哪一日祁玉似乎说过，祷珠在被分到妧德苑当差之前，曾在季嫔身边伺候过。
经过方才惜儿的一番话，祷珠似乎也后知后觉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扑通跪下，哭诉道：“方才惜儿说，那锭子是崭新大块儿的锭子，可见不是咱们凑的那些银子，可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银子竟会自己变了，奴才分明是包了咱们凑的碎银子送去的，还求贵人明查，不要冤枉了奴才！”
我看着她，祷珠哭得好似一枝桃花浸了浓雨，我想起素日朝夕相伴之情，心中有些不忍，只得安慰她：“你别着急，惜儿虽那样说，我也并不肯怀疑你的，你不要自己先失了分寸。”
祷珠道：“那怎么办呢？都察院只怕明天就知道了，到时候，奴才连着贵人您，都要受责罚。”
我道：“也不用过担心，万事有我！”
嘴上这样说，我心里却七上八下，祷珠和惜儿，我该相信谁呢？论远近，自然该相信祷珠，可她在和妃手下的季嫔宫里当过差，会不会从一开始，祷珠就是和妃那帮人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可这些日子以来，祷珠做事情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啊？都察院的人最迟明早就会来妧德苑问话了，我该怎么办？
晚上就寝，我辗转难眠到天明才睡着。
眯了没一会儿，大门方向传来暴力震耳的敲门声。我感到自己好像惊弓之鸟，闻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迅速披衣整鞋出到外间，开门见门外站着四个高大的侍卫，神情严厉，面目冷峻，也不行礼请安，面无表情向我道：“贵人请随奴才走一趟！”
我知道该有此劫，道：“请大人等一等，我去里面披件夹袄。”
那侍卫冷笑道：“这件事不同一般，贵人便是拖，也拖不了几刻钟！还是随奴才走罢！”说着，四个侍卫分站到两边，将中间空了出来示意我走，四人都是一副不容迟缓的严厉模样。
我只得随这些侍卫去，苑外面的路上，前几日下的雪积在道路两侧，我穿着一件单衣，冻得连打好几个冷颤，我开始后悔没有穿件厚衣裳再出来开门。
进了都察院大堂，左右尾站着数位穿着青色官服的人，正中间桌后坐着一人，身形修长，头戴朱红起花珊瑚顶戴，身穿正青色四爪团蟒袍，补子上绣着獬豸。这人低着头，所有的面容都掩在朱红顶戴下面。
进到室内，我终于感觉暖和了些，可一冷一热，我不禁打起喷嚏来。
坐在正面桌后的人听到我的喷嚏声，抬起头望了过来。
果然是柳疏辰！
我故作淡定，装着不认识他，心中却开始担心柳疏辰因爱生恨，使起坏来。
疏辰面上也不露风月，反正早就知道今天要问你话，道：
“贵人虽是皇上的人，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贵人了，这会子只能委屈一下！”
话音未落，两个太监走过来，将我推到地上，“见了都御史大人，还不下跪？”
我极温和地道：“是！”便屈膝跪在柳疏辰面前。
疏辰道：“前些日子太皇太后攒银犒军，有人报说你出的那笔犒军之银是官银，而且还是内工部丢失的那笔官银之中的银子，可如此吗？”
我看着他这样得意的样子，心里不大高兴，我想借机嘲弄他一下，便笑道：“柳大人消息通达，知道的可真快，难不成，又是从哪位贵人娘娘口中得知的消息？”
疏辰有些不悦，似乎看出来了妧伊又在探问自己和眉舒的事情，这话细细品去，竟还有几分醋意，道：“是都察院下面的人报上来的，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他这个回答可以给十分，我开始装蒜，故意闪烁其词，道：“柳大人真会说笑，我一个私藏赃银的嫌疑犯，哪里敢说这满意不满意的话？”
疏辰有些无奈，站了起来走上前，见我只穿着单衣，问道：“怎么不穿厚衣裳？难道皇上的人，还缺衣裳穿？”
我对他这关心感到有些厌恶，道：“柳大人但行公事便是，何必问这些？”
后堂走出来一位老大人，背着手道：“柳大人这是在断案？我看着竟不大像。我等人生平最恨贪赃枉法之人......”
说着，这位老大人望了我一眼，道：“不论什么身份地位，柳大人都该好好审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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