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回答，单看表情就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侯氏更火了，当年天临受伤之后，全家人都觉得，这事不应该告诉他，所以从来没人对他讲实情，只说他的眼睛是自己淘气摔坏的，他就一直这样认为，跟开心之间没有芥蒂，从前一直玩得挺愉快，不知今天为什么突然就知道了。
王心巧听了不出声，这事确实有，怪不得天临说，孩子说得是事实，自己又能怎样呢。
侯氏考虑的是其他事，愣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天临你瞎说什么，你的眼睛是自己摔的，娘早就告诉过你，你为什么说是开心弄的？”
天临抬头瞅瞅她，又把头低下，小声说道：“我才没瞎说，我的眼睛就是开心戳坏的，我们小时候在大伯家玩儿，他用树枝戳的，你们都骗我！”
侯氏知道这下瞒不住了，转头看向王心巧。
王心巧的表情没太大变化，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事聂天临可能会知道，只看知道的时机，如果这孩子性格好，知道的时候，眼睛的问题不大了，就不会太在意，可若是觉得这事对他有很大伤害，那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现在看天临的反应，应该是对这事很在乎，所以在心中暗暗琢磨，要怎样让这孩子对开心的恨意降到最小。
她思忖半天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侯氏那边又问道：“天临，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跟你说这话的人才是骗你，就想让你开心打架，其实你的眼睛就是摔的，咱们全家都知道，娘是亲眼看见，难道还会骗你么。”
聂天临就是不信，说道：“本来就是骗我，从前我小不知道，以为你们说的是真的，后来、后来我知道不是那样，就想起来一些，我记得当时眼睛流血了，是在大伯家，后来我爹还带我出去治了，肯定没错。”
侯氏奇怪，问道：“你说‘后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从谁嘴里知道的？是咱家人告诉的？”
天临犹豫半天也没说，还是站在那里搓衣角。
侯氏火了，突然丢下花撑子跳起来，揪住他问道：“说啊！你倒是说啊！到底谁跟你说这种话的，别人告诉你你就信，你娘告诉你你不信，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天临被吓得往后退，惊恐地盯着母亲的神情，虽然母亲生气把他吓得不轻，嗫嚅着说道：“是、是我姑告诉我的，我就想起来了，你们之前确实是骗我，我不是自己摔的，是被他戳的。”
侯氏呆住，转头看王心巧，王心巧也和她一样愣，喃喃说道：“果然又是她，就知道她不死心，没准背地里冒坏心眼，结果还是这样，想害我们不和，竟然把主意打到天临和开心头上，大人的恩怨，把孩子扯进来干什么。”
侯氏更气，说道：“渠燕春这个贱人，怎么这么缺德，竟然告诉天临这种事，我们想瞒还瞒不住呢，她竟然说！真是故意害这俩孩子！”
聂天临见她们真承认了，突然火起，在那边跳脚叫道：“真是这样，真是这样！你们一直瞒着我，我的眼睛差点瞎，你们还让我和仇人玩儿！还让我让着他，我凭什么让着他，凭什么让着他！就因为大伯是安王，我就要怕他么！”
这孩子突然暴发，吼得像只野兽，眼睛都红起来，王心巧和侯氏被吓到，两人都没想到，平常性格温和，还透着点懦弱的天临，忽然变得这么疯狂。
侯氏呆了半天，惊讶地盯着儿子，错愕地问道：“天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是仇人？开心是你的弟弟，你的堂弟，就算小时候碰伤你眼睛，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王心巧也呆住，这是她从前最担心的情况，没想到真发生了，当年开心把天临的眼睛戳坏，她就背上极大的心理负担，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误，没看好孩子，把天临的一生给毁了，所以拼命想补偿，拼命对侯氏母子好，打算把天临当亲儿子养，只要他们不提这件事，情愿养他们一生，可结果还是没能如愿，天临这就知道了。
看孩子这反应，这个结算是坐下了，就算强行压下，也会被天临记一辈子，只要他照镜子，或者看到别人对他有一丝异样的目光，就会想到这里，就会恨天临，恨自己一家！
她的脸色惨白，不知道要怎么办。
侯氏也知道这是两家人最大的一个痛点，像一个毒疮，长出来，大家当作没有，和和气气的相处下去，突然长起来，破了，就会痛得要命，不知什么日子能愈合。
侯氏更傻眼，虽然是事实，但是儿子这话说得太过份了，这多让人伤心，大伯夫妻这些年对自己母子怎么样自己清楚，为什么这样也清楚，孩子不领情，自己不能心里没数。
她不想让天临再说下去，起身过来抓住他，抬巴掌就打，叫道：“你个小崽子，胡说什么！你眼睛伤了咋的，不还能看见么！伤了也是大伯带你治的，当初你们年纪小，开心伤你又不是故意，你记这么大仇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打，狠狠两巴掌打在天临脸上。
聂天临从小长到大也没被母亲打过，今天不止打了，还因为他最在意的事、最委屈的事打的他，这孩子更忍不住了，从母亲怀里挣出来，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打我？你干什么打我！明明他们害我，你不帮我报仇还打我，你是我娘么！”
侯氏再次愣住，在她印象里，儿子一直是听话懂事的，很少顶撞自己，今天却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真是想把自己气死！
她忍不住抬手又打，叫道：“你个混蛋东西，我打死你算了，你还是人么，说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你娘谁是你娘……”
王心巧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过来拉，劝道：“腊梅你别这样，天临是小孩子，一时不懂事乱说，他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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