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非攻：“什么？”
九霄心情复杂地说：“总之是你的旧识。只是你如今面貌、声音、身形都大不相同，甚至从前那些事情也不记得多少了……”
纪非攻眸『色』渐深。
沈朝晔……这个沈朝晔是她的“故人”，而这个故人长着和紫昭一样的脸。
而沈朝晔死死地盯住她的手镯，声音嘶哑：“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从哪里得来的什么东西？手镯吗？
纪非攻垂眸看了看那紫翡手镯，“九霄，你瞒着我什么？天道难道连这些东西都不允许你告诉我吗？”
九霄：“……”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迫不及待想被猪拱的白菜。
捏住手腕的力量陡然加大，纪非攻吃痛间皱了眉，而沈朝晔压抑着说：“我们出去说。”
四周人的视线却很快收了回去。黑市之中杀人越货并不少见，大概在他们看来，纪非攻也只是杀了这个男子的心上人，夺了自己看中的东西，结果反而被这男人发现了吧。
纪非攻几乎是被他拉着走的。那些护卫待要跟上，却被沈朝晔喝止在原地。
沈朝晔拉着她路过门口的混混，混混『露』出个茫然无措的表情，纪非攻衡量片刻双方的武力值，还是很善良地冲混混摇了摇头，决定还是不要让对方上来送死了。
沈朝晔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纪非攻只是很冷静地说：“放开。”
这张脸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足以刻骨铭心的脸。
曾经她深爱过这张脸的主人。
但她想，自她被贬下天之陆的那天，深爱也就止步于“曾经”了。
沈朝晔仍然不放手，经过愤怒之后，他的语气几乎是无力而颤抖的，“你是谁？”
纪非攻看到他的第一眼心绪激『荡』，但看久了却意外地十分平静。她抬起头看着沈朝晔，像对着一个陌生人那样，说道：“我们并不认识，这个手镯也许是你认错了。而且，很遗憾，我没有要与你深交的想法。”
“我不可能认错，这个手镯上还有我打的标识，”沈朝晔声音低沉，“除了你和我，不可能再会有第三个人能戴上这个手镯了。”
纪非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么复杂的情况。
这个手镯，看起来是她之前和这个人的定情信物。如果说她恢复记忆之后没有意外，当然第一时间就会把这件东西还给对方——但是很可惜，纪思行的灵魂现在在手镯里。
除非纪思行自己愿意出来，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能将她的灵魂和手镯剥离。
可纪思行在沉睡。
沈朝晔紧紧抓住她，低声道：“于归，当初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整一年你都杳无音讯！”
这么情真意切？
纪非攻问九霄：“你实话告诉我，当初我和他到哪一步了？”
九霄觉得这个问题真是非常尴尬，但又不能不答。他无语片刻，说道：“也就亲了亲、定了情的地步吧。”
纪非攻：“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九霄怒了：“你还想要什么关系！”
纪非攻深觉九霄可能没有什么老脸回答，但这样看来，的确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
她暗地里松了口气，面上只说：“一个手镯罢了。你仔细看一看，我与你口中的于归有半点相像吗？”
她的眼尾弧度上挑，说话间仿佛都有罂粟般致命的艳『色』。
光是这双眼睛，就不可能是苍于归的。
苍于归的眼睛是杏眼，什么时候像她这样盛放得毫不收敛。
——沈朝晔的手在颤抖。
显然没有。
纪非攻见他沉默，只是很淡地笑了一笑，将他的手拨开，说道：“既然如此，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去相信一个相似的手镯吗？”
沈朝晔就说：“手镯上的标识我不可能认错。”
“那又怎么样，”纪非攻看着这张她又爱又恨的脸，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带了点不起眼恶意的清浅笑容，“也许是她送给我的呢？”
沈朝晔茫然地瞪大眼。
带了标识的情况下，如果有未经主人允许就戴上手镯的人——包括杀了对方抢夺手镯的人，手镯会第一时间自毁。但如果是经过了同意的，甚至是手镯的主人亲自送给对方的，那情况自然不同。
如果是个普通的手镯，送了也就罢了。
可这是他和苍于归的定情信物。
没有任何一对男女会轻易将自己的定情信物送给别人。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
“你相不相信不是我能干涉的事情，我只是把事实摆在你眼前。”纪非攻不太在意地拂了拂袖子，声音冷冷的，“那么，有缘再见吧。”
的确是把事实摆在了他眼前，不过这个事实仅仅是她手腕上戴了一个紫翡手镯罢了。至于对方要怎么理解这句话，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九霄的视野随着纪非攻远去，忍不住说道：“你刚才很不对劲。”
纪非攻声音淡淡的：“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无论是苍于归还是纪非攻，骨子里总是温和的，至少九霄从来没有看见过她『露』出如此尖锐的一面。
平时的纪非攻，即便相处没有太久，也能发现这个人并不擅长以恶意对待人。但是就在刚才，她分明没有半字污言秽语，甚至语气和平时一样是温和平淡的，说的话却字字锥心。
九霄不了解纪非攻，也不明白纪非攻为什么对这张脸如此反感。但他一时恍然，那个无力反抗命运的是苍于归。所以苍于归会把一身刺收进身体里，任由自己鲜血淋漓却半声不吭；而纪非攻不会。
纪非攻从来没有弱小过。所以她一直是高傲淡漠的。也许偶尔会因为一些事情有所触动，但也仅仅是偶尔罢了。
对于一个神明而言，漫长岁月之中，很少有人或事情值得他们驻足片刻。
然而纪非攻没有走出几步。她听见背后有人赶上来，又一次一把抓住她，唇齿间喘着粗气，像是要把心上那些痛楚挣扎着尽数吐出一般。
他说：“我知道是你。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别想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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