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潭边停放木筏子的地方，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跳上木筏子。他弯腰捡起一根笔直修长的树干，抵在岸上轻轻一撑，木筏子已离岸一丈开外。他挥舞树干，一左一右划着水，木筏子划开似镜的水面，向潭中的旋涡漂去。
一个钟后，路遥划着的木筏子接近一个巨大旋涡的边缘。再向前划动一百米，他和木筏子将会被旋流转动起来。最多一分钟，就会被旋涡吞噬。
他停下划水动作，双手握着树干，抬头仰望着蔚蓝的苍穹，大声喊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大舅、大舅妈！路遥不孝啊！来世再报答你们啦！大姐，公司和我的亲人朋友都交给你啦！辛苦你啦，你一定要保重啊！宁浩，你应该出狱了吧？今后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啊！晶晶！莹莹！我的宝贝女儿！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爸爸妈妈爱你们！”
接着他又开始一左一右划水，嘴里念念有词：“柳婧，亲爱的，我来陪你了！我要履行当初我们许下的诺言，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永不分离！”他嘴里一遍遍念着，双眼紧盯着前方的旋涡，似乎已经看到柳婧正站在旋涡中央等着他。他双手划水的频率是越来越快，眼看木筏子就要扎进旋涡里。
“路遥！爸爸！路遥！爸爸！”清脆的呼唤声在大山里突然响起，还有阵阵回音。特别像柳婧的声音。
他浑身一惊，立即停止了划水的动作。就在他仰起头寻找回音的时刻，在他身后的岸上又响起呼唤声：“路遥！爸爸！路遥！爸爸！······”
他猛地转过身，望向岸边。模糊看到有两个大人抱着两个小孩，正在不停地向他招手呼唤。
他抬起右手用力擦了擦双眼，仿佛看到站在左边的是柳婧，怀里抱着晶晶；右边站着阿丽，怀里抱着莹莹。
“啊！柳婧！丽姐！晶晶、莹莹！哎！哎！我在这儿呢！”路遥激动地张大嘴巴用力喊道，声音却在喉咙里呜咽，发不出声音来。
他用力咳了一声，才大声喊道：“你们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他又看到潭里有一个人正打着阵阵水花，奋力向他游过来。从时不时露出水面的光头判断，正在拼命游水的是宁浩。
“宁浩，你混蛋！你不怕死啊？潭里有水怪！”他大声叫喊着，立即舞动树干，用力往回划水，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拉着木筏子往后退，就像被什么怪物吸住了一样。
他转过头一看，木筏子已经进到旋流边缘，马上就要被旋流卷进旋涡里。
“快跳水！”正在拼命游水的宁浩冒出光头大声喊道。
噗通一声！路遥猛地钻进水里。
“啊！路遥落水了！他被旋涡卷进去了！”站在岸边抱着晶晶的女人是大惊失色，嘶声哭喊道。吓得晶晶和莹莹一起大声哭啼起来。
哭喊的女人是阿英。她和柳婧本就长得很像，声音也极似，刚才连路遥都没有分辨出来。
“啊！大姐！宁浩怎么掉头往回游啦？”阿丽紧张地大声喊道：“宁浩！你快去救路遥啊！他落水了！慢了他就被旋涡卷进去啦！”
“你们别担心，他跳进水里就安全了！”宁浩在水里冒出光头大声回应道。由于他的体力不支，最后两句话只能在水里嘀咕了：“水要淹死他，除非是太平洋中间的海水。哎呀妈呀！好久没有游泳，体力不行了，我快要抽筋了。路遥，你个混蛋快来救我啊！”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右胳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整个身子就翻了过来，仰躺在水面上。接着，他的身子被一个东西托着向岸边快速滑去。
他的全身一松，手脚随意放在水面上，笑呵呵说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来救我。再让我游一段距离，我的手脚都会抽筋了。”
“谁让你平时不锻炼啊？一身除了骨头全是脂肪，能储存体力吗？”路遥一边回应道，一边托着宁浩奋力划水。
“哎呀！你咋还责怪起我来啦？我不是为了救你，我能跳下这深不见底，还有旋涡的深潭吗？我傻啊？”宁浩气呼呼问道。
“呵呵！你救我？从小到大，哪一次在河里游水不是我救你啊？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游泳技术不行，每次还要往水深的地方游，我看你就是想当溺水鬼！”路遥笑道。
“嗨！那怎么可能呢？不是有你这个浪里白条吗？我即使是想在水里死，都死不了！”宁浩乐呵呵说道。
没一会儿，路遥和宁浩一起游到岸边。
刚才，路遥在下水的一刻，已经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和皮鞋了。当他潜到宁浩身边时，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
他上岸后，接过阿丽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渍，蹲下身子，左右拥着晶晶和莹莹，哽咽道：“宝贝！你们都长这么高啦？”
“爸爸！我们五岁了，我一米三，妹妹······我来说！爸爸，姥姥说，我差一公分到一米三；但是我比姐姐重一斤，每顿饭我都比姐姐吃得多。”晶晶和莹莹争先恐后说道。
“哇！晶晶莹莹这么棒啊！你们真是爸爸妈妈的乖宝贝！”他说到最后一句又哽咽住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爸爸！不哭！爸爸！我和姐姐一定听你的话！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啊？还是白的，是染的吗？”莹莹脆生生问道，和晶晶一起举起两对小手，轻轻擦着路遥脸上的泪水。
“爸爸，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说，你来这边找妈妈。你找到了吗？妈妈呢？我要妈妈！”晶晶撇着小嘴说道，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瞬间又被泪花淹没了。接着她和莹莹一起抱着路遥的脖子嘶声哭泣。
这时，阿英和阿丽从背包里拿出祭品，摆放在岸边一块平整光洁的石块上。宁浩已经换上了一套运动服，手里提着一个装了路遥衣服的旅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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