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龙腾，百业待复。孽子当尊，天理不容。”
“云起，龙腾二军听我号令，南下倡黎，发军！”
洛霏披着单薄的外衣站在眺望台，就这么看裴辰远去了。
他说待我君临天下，必立你为凤后。
战争险难，多有不易，他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也就没一同前往。
少年英杰熬成了不败军师，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很快就会老去，到时候容颜不在，难不成指望裴辰一颗真心？
他对自己从来都没什么真心，这一点洛霏看的很明白。
如今这份感情，更多的是一路扶持，而且自己也确实有些能耐。
洛霏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自己意未平啊。
“裴辰，我娘亲说待她兴复梁氏，就会来接我共享安宁，后来她一去不回，我也被下药成痴；哥哥说他战场厮杀，换一个扬名立万，便带我自立门户，后来官场难行，他毁了约定。”
“你说立我为后，其实，我不信了。”
洛霏笑着，惨白的脸已经没了最后一点生气，“王妃哪里话，大家都知道王爷多疼爱您，跟您许下的承诺就绝对会兑现的。”
“笙桃，人心是一种很容易变的东西。”
“您该吃药了，别吹太多风。”
笙桃是他的侍女，也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服侍的人。
以前他身边有很多服侍的人。
那是他尚且痴傻的时候，裴辰担心他，每天服侍在他那里的人，比裴辰身边的还要多。
后来，他不担心自己了，而自己也觉得不需要太多下人，便只留下了最尽职尽责的笙桃一人。
“吃药又有什么用？久病成疾，药石无救，还不如让我多看看这江山万里，免得下辈子又投了个烂胎，生不是，死不得。”洛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倒不如少吃些药，免得死的时候拖拖拉拉，不能得个利索。
他一回去就看见被落下的战凯，叹了口气，久久无语。
消息被传来，一个又一个的喜讯，洛霏知道，裴辰会赢，从一开始就知道。
已经三个月了，估计再有半个月就会全胜。
洛霏也快马加鞭，赶赴倡黎。
战马嘶吼，民不聊生，战场峥嵘，哀鸿遍野。
洛霏一骑绝尘，赶赴战场。
“辰王！”
裴辰已经赢了这场战，听见有人叫自己，回了头，“洛儿？你来干什么？”
洛霏把身后的包袱递给了裴辰，“恭贺凯旋。”
那是他也许遗忘，也许故意落在了南方的战凯。
回了军营，两人在军帐里相视而望，“你怎么赶过来了？不知道自己身子骨不行吗？”
“我时日无多了，不如再为你做点什么。”
洛霏时日无多，这是很多医师公认的，只是没人在洛霏面前说。毕竟所有人眼里，他们两个都是情深义重，尤其是裴辰对洛霏。
但是啊，真的吗？
洛霏控制不住自己往这方面想，但是越想，也只会越痛苦而已。
“你说什么胡话呢？快去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裴大哥，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洛霏抬起了头，是一个小姑娘，一身红色劲装，生的明艳。就这么闯进了裴辰的帐篷，没人拦着，更没人出声。
看来是习以为常了。
“你来做什么？”裴辰语气里有点尴尬。
洛霏嘴角又勾起了笑，无奈里混杂着倦怠。
“看看裴大哥有没有受伤啊，裴大哥今天怎么有些怪怪的，以前可不是这么个样子对我的。”小姑娘明显受了委屈，一副要哭却不哭的样子。
洛霏自幼心思通达，自从痴病好了之后更是得了玲珑心，如今这般他便是想不知道也为难。
他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不愿意为难这个不知道是装出来，还是本就如此的女孩。
他知道裴辰素来分得清这些感情，如果他没这个心思，对方就算再勾搭，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辰王，我东西已经送到了，就不久留了。”洛霏起身，他打算前往皇都，那里有他一间房，是之前买下来的，可暂时栖身。
大概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想到了如今吧？
“你要去哪里？呆在我身边，不许……”裴辰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裴大哥，这位是谁啊？好美。”洛霏之美，乃柔弱之美，美则美矣，却无半分阳刚之气。
“在下洛霏，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陈曦，你可以叫我曦儿，你来给裴大哥送什么东西啊。”小姑娘话多，虽然看着天真，却还是让洛霏察觉出来炫耀的意味。
炫耀什么？炫耀一个随时可能变心的男人，还是炫耀一个从来就不属于他的人被她抢走？
真没什么好炫耀的，自己更是没什么好生气的。
“陈曦，你管的也太宽了，军中事还要多嘴，若再这般，就不要随军了。”裴辰明显不悦了。
洛霏叹了口气，也不去管，绕过两人。
“洛儿……”却被裴辰一把抱住，裴辰把头埋在洛霏的肩，深吸了一口气，洛霏经年服药，满身只有药的苦香。
他一直身子弱，这些年和自己在军中受苦了，尤其是四年前的那一次……
“你这是做什么？我该走了。”洛霏自从四年前那件事后，就再也没让裴辰碰过。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留下来陪我。”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毫无意义，我累了，放过我吧。”洛霏感觉自己特别累，他是真的没了当年的那份欢喜，对这个人，也早就没了兴趣。
“洛儿，再等等，我会立你为后，我们会白首偕老的。”
我等不到了……
洛霏远远看着新皇登基，啊，他果然很适合黄袍，他瘦骨嶙峋，风华不在。
四年前他被灌下了西域来的瘾毒，如今药已经压不住了。
“朕的皇后呢？人呢？你们怎么看着的？”
那个人好像是在找自己，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从来不会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从来不会。
自己小时候他没出现，自己病重时他没有出现，甚至自己……他一直都是迟迟而来。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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