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叫住她：“你跑什么呀？”
“奴婢本是想给屋里的花浇水的……奴婢还是晚点再来吧……”
赵月揽忽道：“你进来吧。”
丫头垂着脑袋进来，压根不敢看赵月揽，心慌意乱地给花盆浇着水。
沈烟笑着唤她：“你过来，借我点水用用吧。”
丫头走了过来，沈烟拿出一块巾帕：“在我帕上倒些水吧，我给王爷擦一擦脸。”
丫头这才看清赵月揽脸上的唇印，脸倏地红了。她想寻常人擦脸，用袖子抹一把就行了，九王妃竟如此讲究，非得用巾帕沾水才行，不愧是贵族千金。
那丫头心里想着事，不由走神了，等她回过神时，耳里响起沈烟一声叫：“太多了！”
“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丫头脸色惨白，眼见桌上一叠纸全被水给浸湿了，没一张干的。
赵月揽也不急着救那些画纸，而是拿着巾帕擦脸，将唇印擦干净之后，他才看了那个丫头一眼：“将这些画纸拿出去，晾干了再收进来。”
丫头原本已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九王爷生性冷厉，这会儿在他眼皮子底下闯了大祸，她以为自己定会被重重责罚。哪知赵月揽出奇的和善，就只让她晾干画纸，没有半句责问。
丫头应声之后，小心翼翼地取着画纸。画纸皆湿，一碰就易破，想将所有画纸都晾出去，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这时沈烟道：“其他的纸都无需拿了，只要将最上面这张画着青铜剑的晾干就行了。”
这下丫头宽心了。只晾最上面的那一张，那好办多了。她当即捧着画纸出去，四处寻找可晾之地。
沈烟从屋里走出来：“晒院子吧，记得用石头压着，免得被风吹了。”
丫头忙不迭去了。
赵月揽在屋里低笑：“夫人好手段。”
沈烟回身，甜甜一笑：“网已撒下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楚楚离开九王府的时候，果然一点没声张，独自一人走了偏门，连府里的下人都不知她何时离开的。纵然沈烟想偷偷替她送行，也只能是奢望。
她长长叹了口气，竭力排着心中郁结。她没有太多精力去惦记这些，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眼下她聚焦的，是吏部开考。
更确切地说，是想看看赵月揽究竟如何将罗云丰铲了。
开考那日，三司史顾淮作为主考官，早早到了。
赵月揽是被顾淮拉来一道把关的，按理说不必过早到场，但这次，当顾淮来时，竟见赵月揽人已在了。
顾淮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衣着清简，笑容温和儒雅。他一身官服，没有任何多余佩饰，但举手投足间分明有重臣的泰然之气。就他这个年纪，能有这份气质实属不易，加上有顾烟烟这样的美貌女儿，足以证明顾淮当年确实是个美男子。
顾淮远远地笑着：“月揽，今日起了个大早吧？”
“岳父大人邀约，怎么都不能迟了。”
说话间，赵月揽正在冲洗手上的茶盏，顾淮凑近一看：“哟，好茶！”
“听烟烟说，顾大人别的不喝，就喜欢这茶叶。看来说的不错。”
“我这宝贝女儿啊……月揽你也是有心了。”
顾淮满面春风地接过赵月揽递来的茶盏，深深闻着：“香！今日全靠女儿女婿的心意，才有这等好茶，更香了！”
顾淮打量着赵月揽，心中对这位王爷女婿更满意了。
都说赵月揽生性冷漠，但他顾淮不在乎，只要对他女儿好，其他都不重要。现在看来，赵月揽对烟烟应该还不错吧？顾淮暗想：按照烟烟那么赖家的性子，若是受委屈了，她定三天两头要跑回三司史府了，可是自烟烟嫁入九王府以来，除了婚后一次省亲之外，未曾回过三司史府。
这般想着，顾淮对赵月揽愈发欣赏了，所以这次吏部开考，顾淮也特地叫上了赵月揽。
考生到齐之后，这便开考了，赵月揽在考场来回踱步着，随手翻了翻考生名单，忽然停下来：“这名单不对啊。”
顾淮正闲着无聊，便一同看着名单：“怎么不对了？”
“我听说，秘书省有个叫罗云丰的校书郎，文采出众，为人谦和，想来是个人才。可是我翻遍名单，都不见他名字。”
“此次选拔，考生是自行报名的，说不定这个叫罗云丰的，压根就没有报呢。”
“这就更不对了。既然是选拔，那必是要挑最拔尖的人，若是错过了，岂非太可惜了？”
“月揽你说的倒也有理。可是，名单中没有他，咱们总不能擅自增加吧？再说这开考的时间都已过半了，他纵然再过来，也无济于事吧。”
“我有一个主意，既能不错失人才，又不会坏了考场规矩。”
“哦？快说来听听。”
“我派人叫他过来，加试一场。届时由顾大人主持，另出一题，让他当场书写答卷。”
“加试？这倒不是不可以，我记得往年也曾有这样的情况。只不过由我主持……”
“顾大人是主考官，自然得由你主持。”
“话是不错，但我一人可不行，若是传出去，会落人话柄的，旁人指不定以为我和那个叫罗云丰的有什么私下往来呢。”
“顾大人的意思是……”
“还是得有你陪着，以显公正。”
赵月揽笑起来：“我还道什么难处呢？这个容易，有顾大人发话，我哪敢提前走开？”
“行，那便叫人去吧。我倒想看看，你颇为推崇的罗云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
“我也是听人说起罢了，至于是不是真人才，还得靠顾大人的火眼金睛。”赵月揽笑着，安排人手去找罗云丰了。
罗云丰走到时，考场的人都已走得差不多了，罗云丰一见空荡荡的考场，脸色煞白：“结束了？”
赵月揽一脸冷然地走来：“罗云丰？”
“下官秘书省校书郎罗云丰，见过顾大人，见过九王爷。”
赵月揽打量罗云丰：“总觉得罗校书郎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罗云丰一怔，忽地想起来，他确实与赵月揽见过面，地点是在花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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