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沈烟瞪大了眼，随后吃吃笑起来，“难不成，还有少数人买西域来的？”
“您别笑，还真有这样的人呢。就年初那会儿吧，有客人特地来这儿，开口便要西域墨菊。”
“哟，看来他倒是很了解这两种墨菊嘛，是个行家吧。”
“是不是行家我就不知了，不过他是我们这儿的老客人了，所以我对他印象颇深。每年年初那会儿，差不多是初春吧，他都会带着他女儿一道来买花，买的是花籽，说是要撒在地上。”
沈烟的心不由狂跳起来，这不就是爹爹吗！
她按捺住心中激动，徐徐问着：“你说他开口就要西域墨菊？那人还说了什么？”
“都过了好几个月了，我哪还会记得？”
“也是。”沈烟露出失望之色。
“对了，那位客人有话留下了！”
沈烟脸色瞬间由阴转晴：“是吗？说了什么？”
“他说，若有人向我问起他和西域墨菊，就告诉那人一句话。”
“什么话？”
“让我想想……”老板想了好一阵，始终想不起来，望着一脸焦急的沈烟笑着，“您别急，我虽记不起来，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呀，将这句话记了下来。”
沈烟大喜，接过老板递来的纸，低头一看，喜悦之情再次瓦解。
“金秋何时逢春了，洛阳时节真国色。”沈烟将这纸正反面都看了，除了这句诗之外，没有任何内容了。
她满脸困惑：“这是何意？”
老板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烟陷入深思：这诗写的挺粗糙，既不工整，也无平仄对仗，乍一看似乎随手乱写的。以沈放之文笔，怎会写出这样的诗？
老板见沈烟发呆，不由道：“说不定是那位客人心中有些话不方便说出来，这才特地让我带话。看来你就是他要等的人。”
沈烟听在耳里，心头一颤，觉得老板所言甚是有理。
可是，这诗何意？
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只能默默将纸收在袖中，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谢谢了。”
她带着怅惘忧色，慢吞吞走出花铺，连不远处黎况朝她迎了上来，她都未曾注意到。
“客人，您买的花！”老板发现沈烟买的花落在了店里，赶紧在后头唤着。
沈烟“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回头时却不记得自己刚迈出店门，转身便磕到了门槛，一声痛呼，跪倒在地上。
“烟烟！”黎况脸色变了，一脸紧张地蹲在沈烟旁边，“磕到了？”
黎况扶着沈烟坐回店里：“我看看？”
沈烟犹豫了一下，正欲婉拒，哪知腿一动就觉得疼，只能缓缓提起了裙子。
她磕到的是膝盖，裙子提到了腿间，露出一截雪白小腿，在这个光线不那么敞亮的铺子里，更显肌肤胜雪。
黎况不敢去看，只能目视沈烟膝盖，见上面肿了起来，他眉头皱得比沈烟还紧。
“老板，你这儿有冰块纱布之类的东西吗？”
“有些碎冰，纱布倒是没有，只有棉布。”
“也行，麻烦你快给我吧。”
老板见沈烟模样娇贵，自然不敢怠慢，当即按照黎况说的拿来了。
黎况忙接过，用棉布裹着碎冰，敷在沈烟膝盖上。
沈烟腿一颤：“好冰。”
“忍一忍，冰敷过后，肿的地方能缓解不少。”
沈烟见黎况一直蹲在身旁，用手按着冰敷处，不由道：“我自己来吧。”
“没事，不累。”黎况说着，又换了个蹲的姿势，喃喃着，“幸亏没见血，否则就麻烦了。”
沈烟低下头，只见黎况专注的眼神和挺直的鼻梁，鼻梁下是紧抿的唇。那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崩得紧紧的。
就这么冰敷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碎冰有些化了，开始淌下了水。黎况用手接着，免得那些水将沈烟衣裳弄湿了。
老板有点尴尬地坐在店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暗中打量黎况，又不时看看沈烟，心中得出了结论：这穷小子正恋着富家千金呢。
“行了差不多了。”
黎况有点不放心：“你先慢点走几步。”
“哪有那么娇弱？不过是肿起来而已，再说了，已经消退不少了。”
沈烟站了起来，俯身整理裙摆时，袖中一张纸飘了出来，飞到桌下。
“哎呀我的纸掉了……”
“你别蹲，我来帮你捡吧。”黎况说着，钻到桌下捡纸，看见了纸上的字，他不由愣了一下。
沈烟将纸重新收好，出门时差点又将买好的花给忘了。
连黎况都疑惑：“你真是出门来买花的？”
“那是自然，不过刚才被绊了一下，又给忘了。”沈烟接过花，在花间嗅了嗅，“精挑细选的花，竟然一连忘了两次，看来是记性不中用了。”
黎况瞥了那些花一眼：“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喜欢这类花的。”
“有吗？”沈烟看了看手中的花，这些都是她随意买的，压根没有仔细看过，自然与她以前喜欢的不同了。不过，黎况怎知她以前喜欢什么花？
沈烟不由奇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喜欢的是什么花？”
“梨花，我看你很多首饰式样上都有梨花。不过，已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了。”
沈烟笑笑。确实，她以前喜欢的是梨花，不过自从被赵月揽嫌弃之后，她便未曾用过梨花首饰。说来也奇怪，原先那些梨花式样的，她都找不到了，不知去了哪里，连丫头们都说不上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哪能一直喜欢同一样东西？会腻的呀。”
“我不会。”
“什么？”
“我是说，我喜欢的倒是会一直喜欢下去。”
沈烟再次感受到了黎况晶亮的眼神，她顾自低头走着，步伐加快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府里的人该急了。”
“是王爷该急了吧？”
“他要是急了，那整个府里都惨了。”沈烟轻笑着，“外城墙头就在那里吧，就此别过。”
黎况本是想再送送的，听到沈烟这么一说，脚步不由慢下来，但还是随着沈烟身影，下意识又跟了几步。
“谢谢你陪我买花。”沈烟回头，摇着手里花束冲黎况笑笑。
黎况终于停下了，他看着沈烟背影，脑中浮现出刚才瞥见的寥寥数字：“金秋何时逢春了，洛阳时节真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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