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始终没有等到我出嫁的那天。
那天和她的对话，成了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
祖母年轻时便执掌起了江家的大权，即使因为嫁给祖父离开江家十多年，但她的威信仍在江家存在着。江家上下，对她也是尤为信服的。
所以当祖母彻底闭眼的那一天，江家上下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氛围。
古老质朴的老宅里，也覆上了白色的绸缎。
江家的小辈一个个的前去祖母身旁说着最后道别话，轮到我时，我平静的走了进去。
祖母祥和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的是她这一身最喜爱的衣服，即使多年过去，依旧能看出这件衣服的华贵。
我坐在祖母身边，一言不语。
平静的陪着她最后的时间。
最终，在时间快要到的时候，我站起身。
庄严肃穆的朝着祖母躬身，言语有些沉重和难以言喻的悲伤“祖母，你的期盼，我会去实现她的，请您，在天上看着吧。”
说完这句话，我便走了出去。
我躲开一堆江家人，来到了老宅的角落。
我深呼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打给了沈云修。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沈云修温柔的声音传来，让我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内心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沈云修。”
我定定的站在原地，低声说了一句“祖母走了。”
沈云修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断断续续的说道“祖母临终前，将她出嫁时的那一身嫁衣给了我，希望能看到我......”
“她是我的启蒙导师，也是第一个察觉到我真正心思的人......”
我像是发泄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感情一般，毫无保留的将对祖母的怀念和悲伤都诉说给了沈云修听。
而沈云修也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从刚刚就一直安静的听着我的诉说，要不是听着他有些轻浅的呼吸声，我甚至以为他已经没在手机前了。
我说了十多分钟，说到最后，我自己沉默了下来。
沈云修见我沉默几秒，之后才出声“别担心，你的身边，还有我。”
“她所想要看到你出嫁时盛世红妆，我会给你。”
“......”
我微抿着唇。
那么你呢，沈云修。
如果我走了，你的身边，还会有谁？
但这一句话，我始终没有问出来。
*
夜幕降临。
因为明天祖母就要下葬，所以今天是祖母的孩子们守着，我便回了房。
可是我还没睡下，便听见了月盈敲门的声音。
“姑姑！姑姑！”
我听着她有些欢快和急切的声音，有些疑惑。
于是便走下床去想去开门，还没走到门边，便听到月盈的声音继续说道“姑父来了！”
我一怔。
我们早上才通的电话......
我的动作下意识的变得急切了起来，不顾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就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月光倾泻在安静的庭院之中，庭院里只有旁边几盏路灯亮着微弱的光。
但我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庭院里的男人。
是沈云修，他来了。
我内心有些无法压抑的渴望，而在这样特殊的时间里，我也无法压抑住它。
于是我小跑了过去，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云修似乎没料到我这般主动，眼里染上一丝惊讶。
不过之后，这种惊讶逐渐演变成了抚慰。
“乖，我来了。”
在听到她白天说的那些话时，沈云修便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并没有多加迟疑，在打完电话的那一刻，便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然后直接安排飞机过来了海市。
两人几个月没见，自然是有一堆话要诉说。
尤其是沈云修，缠着我念叨了好久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才肯让我睡下。
睡之前我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这些事情每天打电话不是都有说吗？”
干嘛还这么浪费口舌再说一遍。
沈云修嘴角漾着笑意，他凑过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在电话里和在你面前看着你说，怎么能一样呢。”
不能亲自看到她，内心那种强烈的渴望和思念的欲望几乎将他吞噬。
但好在，他足够克制和理智。
*
第二天，当我和沈云修出现在江家大厅的时候，便发现了我意想不到的人。
以重阑为代表的重明一族的人也到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却也合乎情理。
江家这几代都与重明一族的人交好，当年祖母掌家的时候，和重明一族的交流也不少，两族之间经常互相来往。
所以如今祖母的葬礼上，重明一族的人才会出现。
他们是来悼念祖母的。
只是我没想到，重阑也会来。
他如今比几年前那个还有些青涩的模样，倒是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但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眼里的炽热。
我一时间忍不住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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