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抖了抖，惬意的收回放水的工具，程度猛吸了一口叼在嘴里的烟，而后看着那在吐出的烟雾中显得如梦似幻的群山喃喃自语。
“直接过去吗？”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程度从群山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一身不知道那个工厂的厂服，鸭舌帽下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脸色再怎么说也比他这个伤病初愈的家伙要好的多。
“跑了几百公里的高速，怎么也得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程度摇了摇头，上前试图扒住他的肩膀，却被这男人皱着眉头避了开去，“别拿你那脏手碰我。”
“切，”程度咂了下舌头，把手在旁边的树叶上擦了擦，而后越过那个男人，拉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走吧，要去那一位住的地方，我们至少还得折腾两天。”
那男人转身，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几秒钟后，油门声起，白色的大奔顺着柏油路一路远去。
程度靠在皮质的座椅上，歪着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坐惯了程序驾驶的越野，他总觉得这辆大奔有些逼狭。不过那辆越野在之前的追逐中中了不少枪子，不适合再开出来。
没开多久，车子就在一个镇子上停了下来。两个人就着一碗胡辣汤，扫光了三笼灌汤包，然后找了一家小旅馆一觉睡到傍晚，吃过晚饭之后，带着些打包好的吃食趁着夜色驱车离开了这个小镇。
车子往山里开。
然而山里的路况并不是很好，大奔的地盘也没有越野车高。开了一段路之后，两个人在新到的镇子把车停了下来，换了一辆经造的面包车，在后备箱里装上两辆新买的摩托，一路颠着倒着往路况更恶劣的地方走。
在野外露了一夜营之后，扶着摩托车的两个人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阿绩，把车锁上，把油放到瓶子里埋起来。”程度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伤并没有好利索。在这路上颠来倒去，让他觉得肋下那地方有些隐隐作痛。
程绩沉默的点了点头，用雷碧瓶子把两辆摩托车油箱放空，拿绑在脚蹬旁边的多用工兵铲在路边的草丛里挖了个坑，把瓶子埋了下去。
看着程绩把埋瓶子的地方做好复原和伪装，程度松了一口气，这才腾出心思来，去看接下来要攀登的这座山。
“穷山恶水啊……”
往年，程度也曾接过往这种地方来接人的任务。那时的他没有经验，把摩托车往路边一锁便放心的离开了，等接到人回来，摩托车里的油都被人偷光了。
那一次……他没能赶上原本的计划时间。
“要休息一会儿吗？”把多出来的泥土运到远处处理掉，顺带用路边的野草把工兵铲擦拭干净了的程绩走上前来，认真观察了一下程度的脸色，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不用了。”程度摇了摇头，伸手把靠在路边停下的簇新摩托推倒在草丛里，“还是早些接了那位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程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跟在程度背后默默的爬山，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后背，一旦程度表现出体力不支的症状，他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山不高，相对高度应该不过五百米，但能走的路很崎岖。让人感到不适的是，每隔一段距离，路边就会出现一座坟茔。
常年在地下工作，虽然干的事情和挖坟掘墓的盗墓贼有着很大的区别，但触类旁通之下，程度对那方面的知识也有些涉猎。
他能看得出来，这些坟茔被修筑起来的时间并不长，堆积起来的土壤很新，具体有多新，不用点儿手段仔细分辨一下他也没办法断言。
“这地方有点儿不对。”从看到第二座新坟开始，程绩的手就一直放在腰后。
第四座相差无几的坟茔出现在眼前，程度顿住了脚步，仰头望了一眼崎岖延伸进深林的前路，回首看了一眼看不到山脚的来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几秒钟之后，他抬脚站到了那座簇新的坟茔面前，俯下身将鼻子抵着最表面的那层封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坟里面，没有尸体。”
“风水局？”程绩脸色凝重。和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扯上干系，他手里的枪恐怕派不上多少用场。
程度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而后用力摇了摇头，“磁场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应该不是风水局。”
嘴上这么说，行动上，程度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谨慎。他从坟茔前退开，一指扣着从皮带里抽出来的环柄小刀，背着手跟在程绩后面慢慢往上爬。
然后，他们在大差不差的距离看到了第五座坟茔。
“真不是风水局？”程绩在坟茔面前顿下步子。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忍不住把插在腰后的枪拔了出来，指向了那从最初到现在外形都没什么变化的坟茔。
“不是。”大白天走在林间小路上，接连遇到五座看上去看上去没什么差别的坟茔，程度也觉得心里有点儿发毛。不过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该有的定力自然不会少。
“继续走，我们应该快要到顶了……”
然后，两个人看到了第六座坟茔。
这一次谁都没有说话。并排着在那座坟茔面前站了一会儿之后，程度沉默的拍了拍程绩的肩膀，两个人压低呼吸放慢脚步，警惕着四周继续往上爬。
在花费两倍于之前的时间走过同样的距离之后，两个人看到了第七座坟茔……和一个正在给坟茔封土的老人。
看到那个老人的一瞬间，程绩下意识的就解除了手枪的保险。没等他抬手，一旁的程度便一把按住了他。
程绩怔了一怔，就看到程度越过他，慢慢的向那个老人走了过去，“王老爷子……您老这是在做什么？”
那老人把一铲土倒在坟头，用力的拍了拍，扭头用一双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盯着程度看了一会儿，才猛的咧开嘴笑了开来，“我在修坟，修一座我不愿意住进去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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