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的生日是老早就提醒了的。木沙还特地设了闹钟。
他们早就搬到一家有院子的老房子里,这为办酒提供了场地。
现在一闹,又是光光。木沙有点舍不得自己和吴前一天的工钱。
可木沙曾经把三婶抬到婆婆的地位,总不能拂了她的意。而且,不知是因为工作忙,还是因为借钱没借到,吴兴他们也不去了。他们再不去,就太不像话了。
“我也不愿去。正好厂里这几天也忙。要不这样吧,早上我把你们捎过去,我去上半天班,下午再过去。反正他们也不过是想让我帮着记个账。别的我也帮不上。”
一提到账本,木沙更不乐意了。过个生日摆个账本算怎么回事?
不过也听怪不怪了。吴前的同事说起来,一个老人办事,有人建议他们几兄妹一人摆个账本,好把送出去的礼钱收回一些。有的老人给孩子买本字典都舍不得,倒肯拿出两三百去送礼,孩子一气之下自杀了。
“也就是三婶吧不好推辞,别人的我可不管。”吴前已经退让至此,怎好苦苦相逼?
“你拉倒吧,就你那暴脾气,这些年有几个人叫过我们?”
话是这么说,吴前把木沙和孩子送去,到底去厂里请了假,先是一起去了批发市场,接着帮忙递烟聊天。
木沙趁孩子不在身边,也帮着女人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没有人喜欢这样。女人们要么抱怨生菜太烂,要么抱怨大蒜太多,剥得手疼。
“怎么不买现成的呢?市场不是有剥好的卖吗?”
然而锅灶架起来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到位了。热火朝天的忙碌使一切不满显得喜气洋洋了。
为了发泄心中的一点愤懑,木沙问三婶:“您过生日,我还不知道您多大了?”
三婶不以为杵,习惯性地吸吸鼻子,回答木沙:“我啊,我今年四十二了。”
果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过哪门子生日,值得这样大操大办?
年底,听说三叔回老家,相看房子,木沙才算明白过来。
中午大家随便吃了点饭,住的近的都回家了,等晚上过来正式过礼吃酒。
木沙掏出三百块钱。蛋糕好几个,衣服不会买,还是钱最实际。
不能凑个五百整数,实在因为,捉襟见肘。也是因为不喜欢这种送钱方式。
自然地聊到吴兴借钱的事情。
三婶说:“他大晚上跑来,我们都快睡了。他说他要借钱,也不说为什么借,张口就要一万。我们哪有那么多?他来前肯定又喝酒了,我们还以为他又发酒疯,就没怎么理他。只说没有那么多,要是实在没有生活费,我们倒是可以借个两三千给他。他也不说要,我们留他过夜,他也不肯,只说我们看不起他,气哼哼走了。”
一席话说得大家面色尴尬,无言以对。
傍晚,人来了。木沙还真难以想象,身在外地的三婶竟然可以请到那么多人。
孤僻的习惯使她没有上桌。孩子零食吃够了,也不肯吃什么东西。
木沙看着人来人往,只觉不可思议。
在那么多人里,她认出那个红脸弟弟。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间杂黑色纹路的短袖,一条灰色休闲裤,一双白皮鞋。虽然长相不佳,难谈气质,倒也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木沙注意他是因为穷叫她想起这个人还欠着他们一千五。她倒不是指望他还,她确信,他一定看见了自己,即使没见,也必定见到了记账的吴前,他会不会提提还钱的事,或者为没钱还账表达一下歉意。
然而自始至终,大家都形同陌路。倒是有两个女人热情地跟木沙打招呼。木沙看她们眼熟却没想起来。原来竟是小木沙满月时前来道贺的堂哥的妻子和妹妹,跟红脸弟弟一起来的。
他们加班到六点半,才急急赶来参加酒席。
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到晚上九点,还没尽散。
木沙不打算怄气了。趁人不注意,盛了一碗饭,就着端回来的剩排骨吃了几口。不吃白不吃。
晚上十点,所有的蛋糕都打开了,摆在桌上。三个大蛋糕,已经被孩子们挖得不成样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已经喂饱了孩子。这三个大的,女人们帮忙,也不能消灭任何一个了。
三婶叫吴前挑着好的给两个孩子带点回去。吴前摇头,木沙也摇头。
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学,不必强留,三婶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租的碗碟桌椅已经收拾干净送了回去。借的有的已经被先行离开的女人们拿走,剩下的只能次日收拾干净,再一一送还了。
路上,木沙问三婶收了多少礼钱。
“没算。不过一万要有的吧。”
多少人的不满、无奈,多少人的误工请假,多少次的付出才得这笔钱,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热闹吗?联络感情吗?木沙简直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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