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程妤被窗外阳光刺眼，单手一遮，撑着身子起来。今日的天真好，阳光普照，她没叫人，自己起来换身衣服，没盘起头发。
开门，外面却安静的出奇，小琳正巧从内院过来，看程妤出来，瞬间有些慌乱，“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程妤侧目看她，“我父亲呢？”
“小姐，老爷他正吃着早饭呢。”
“可在书房？”
“是。”
她提步前往，却在门口碰上正出来的程俨，他已穿戴整齐，只是比平时外面多穿了件盔甲。他转身看到程妤，皱眉，“妤儿。”
“爹，定要平安，女儿等您回来。”
程俨展开笑颜，他对自家女儿向来宠溺，而今日临行，却并没有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只应了句，“乖。”
他不想做些矫情的离别，如若今日真是生死，只求秦濯那小子能照顾好她。
程妤在前堂注视着他离开，她从小便觉得程俨的背影格外高大，似乎能帮她顶住天，挡住风。
从他离开，程妤便像昨日一样，始终坐在前堂，派不同家丁出去打探情况，生怕错过一点。
昨日程欢被她凶过，不知道在哪里得知了消息，也算有些良心，跟着一起坐在前堂等消息，只是坐在与她相隔好几米的对面，生怕她在发疯。
程妤看了他几眼，也就不再搭理，其实心里也欣慰，她这哥哥，从来不闻家中之事，没想到在关键时候还是有些良心。
她家本家和万事兴，偏偏卷入这朝廷纷争，闹得如此荒唐。
外面突然又一阵散乱，程妤噌一下站起来，家丁踉跄着跑进来，“小姐！找到老爷了！刚才民众突然再次反扑，老爷想也没想直接冲在最前面，现在还不知情况。”
她眼睛瞬间急的发红，转了两圈，还是放心不下。她拿起自己身旁一把短护刀，就想往外冲。
后面人拉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气将她撤回来，“你去干嘛？！”
程妤等着他，“我去帮忙啊！爹现在正危险！”
程欢死死拽着他手腕，任她怎么也挣脱不开，程妤怒极，哭喊着，“你放手！”
“你冷静点！你个女子过去能干嘛？一向你都是最理智的那个，仔细想想，你过去到底是帮忙还是添乱！”
“可我，可我能干嘛！”程妤蹲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流着泪，像个脱线的布娃娃，毫无生气。
程欢看着往日朝气蓬勃的程妤，变得现在这样，心里不由一紧，即使看不惯，也毕竟是血缘之亲。
他头一次和她说话带着温柔，“你老实在家呆着，我去将爹带回来，记着哪儿都不许去。”、
程妤有些惊诧的抬头，他扫她一眼，松开她的手，提步出去。
他平时是家中最不靠谱的那个，不知昨日到底知道了什么，现在变得如此有担当起来。程妤苦笑挂在嘴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原自己才是家中最无用的那个。
一直到傍晚，程妤始终得不到一点消息，她坐在凳子上，半分钟起来一次，坐立不安。她害怕，害怕听到家丁带回来最悲惨的消息，可却也怕听不到任何消息。
终于，府门大开，程妤冲出前堂，可待看清面前事物，已经哭肿的眼睛再次盈眶，泪痕布满脸又多加几条泪水。
程欢头发散乱，表情凝重，右肩歪着，支撑程俨的身体。程俨满身是血，衣服已经破烂，脸上手上血和泥混合在一起，紧闭着双眼，眉头深皱在一起。
她哪里见过如此样子的程俨，平时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落得狼狈竟只是因为皇上的一句话。
程妤快步过去，扶着程俨的另一边，“哥！爹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怎么全身都是血。”
程欢低沉了头，眼神黯淡，沉默片刻，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妤儿，爹，他断了只手。”
她瞬间如被雷击中，僵立在原地，紧紧攥着程俨的右手，声音颤抖着，“为什么？”
“外面，他们跟疯了一样，拿着刀乱砍，爹看到个小孩，心软，谁知道旁边的人趁着不注意，一刀飞扑上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程妤却是刀割一般，程俨是多么要强之人，他之前是多么不羁之人，如何能承受断臂，日后该如何在朝中生存，如何生活！
程欢和她一起将程俨抬到房间，她颤抖声音，轻声，“爹，我是妤儿，咱们回家了。”
可没有回音，她便一遍遍的说着，“爹，我是妤儿，我是妤儿。”
他们将程俨平躺在床上，程妤跪坐在前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程欢第一次，站在她身旁，像哥哥一样摸着她的头，“明日，皇上让照旧，可爹的身体真的不能再去了，你定要照顾好爹，知道吗？”
她抓住他的手，“哥，你去会不会有危险？”
程欢看她轻笑，“不会。”
“不！不行！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程妤眼睛一亮，踉跄着站起来，提着裙边，冲出府门。
外面一片狼藉，街巷的店铺被砸烂，窗户也都破烂，没人敢在街上行走，月色逐渐显现，照的街巷格外渗人。
可她顾不得，她抹一把眼泪，提着裙边狂奔，偶有人看到定以为是那家的疯闺女。
她来到黎府，想也没想直往里冲，家丁上前拦住，“你谁阿？随便就往里进，不要命了？！”
“我，我是程家的。“
家丁嘲笑，“程家？程家人还有脸到这儿来？”
“我真的是程家人！拜托，让我进去见黎粟！我有急事！拜托你们！让我进去！”
程家人上来就找黎粟，任谁听来都是笑话，家丁不客气的将她一把推到在地上，晦气的一摊手，“哪里来的疯子。”
程妤狠了心，站起来再往里冲，“我要找黎粟！黎粟！”
“让她进来。”
黎粟的声音响起，家丁瞬间放手，赶紧绕到两旁，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而当黎粟看到她，则是惊得半刻反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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