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若是陛下真觉得臣的路太宽敞了，陛下大可以直说，也不必绕这些弯子了，也不必寻什么借口。”高承晦在听到慕帝的话的时候，微微眯了眼睛。
“臣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是陛下给的，这天下都是陛下的。”
慕帝听到他这话，冷笑了一声，“这天下，还是朕的吗？”
“自然。”
慕帝看着高承晦这个样子，火气愈发地大了，“朕看你还是没明白朕的意思，你就好好地跪在这儿想想吧。”
慕帝说完起身就出去了。
高承晦规规矩矩地叩头，“臣恭送陛下。”
高承晦看着书案后那个紫檀鎏金雕花座椅好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知道高承晦在想什么，这个御书房里看起来好像除了满屋子的书，就只有高承晦一个人一样，实则不然，高承晦知道，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慕帝的人在看着他。
慕帝现在完全不想让步，无非就是因为想借此机会打压高家，从他高承晦手里再夺走一些势力罢了。
高承晦觉得自己的让步已经不小了，但是慕帝觉得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高承晦在御书房跪着，现在还不太想如何给慕帝一个合适的条件，他有一些好奇，这一次的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是顾家吗？
顾家现在也就只有顾初安和顾留白了吧，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来对付他？
高承晦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了，这顾家在长安确实没多少人，而且最有手段的顾临安现在就算是再有手段，现在在天牢里也使不出来。
顾临安的手段着实了得，但是他可是有半年都不在长安了，这刚一回来就遇上这个事儿，就算他有通天的手段，高承晦也自信自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要真就只有顾初安一个人在长安的话，高承晦是没那么担心的，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但是顾家的那些个孩子突然进京，这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再加上顾家进京之后麻烦不断，他已经失去了刑部，后来长公主一案之中，他的实力又让慕帝知道了，而且让慕帝对他的忌惮更深了，这对于高承晦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顾家的女儿入宫就是专宠，他高家的女儿为了那个贵妃之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百般筹谋，最后也不过就是个贵妃之位。
可是顾家的女儿呢？进宫就是昭仪，没多久就晋封为宸妃，要是他日再诞下皇子，那依照慕帝的德行，就是直接册立为皇后也只怕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了。
这怎么可以？他高家筹谋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这可不是他高家的作风。
高承晦想到这个就觉得有些烦躁，这是极少见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生气了，除了高悦音在明慧公主府出事的那一次以外，他真的很久都没有生气了。
包括他的儿子高元浩，流放，他都没怎么生气。
只要他高承晦还在一天，谁敢动他的儿子？
这句话不是虚的，那是实实在在的，高承晦现如今在朝堂上的威慑力虽比不上皇帝，但是也比其他人高出不少了去。
只要他高承晦还没死，就轮不到这朝堂之上的人来作贱他儿子。
只有高悦音那件事，让他真的动怒了，虽然没有在西暖阁表现出来，但是他那时候已经非常愤怒了。
高承晦承认，他这个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过分偏疼高家的女儿。
不管是曾经的高婉柔，还是后来的高悦音，亦或者是府里庶出的那个女儿，他对高家的女儿，都是要更看重一些，更偏疼一些的。
高承晦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当年高婉柔在高家过得并不是很好，这也算是高承晦的一块心病，后来高婉柔进了成王府，过得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点点，为了取得林云华的信任，受了多少苦？
尽管这些年高家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可是高承晦总觉得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补偿给高婉柔的，不仅仅是这样的。
他这些年要的，不仅仅是高家的权势，更要他高家的女儿一辈子富贵荣华。
他让高婉柔收了慕鸿渐为养子，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高承晦当年是一路辅佐慕峯登上帝位的，要实打实地说起来，他和林云霄本质上应该是一样的，都是一开始就辅佐慕峯，辅佐他登上帝位，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送到了慕峯身边。
说起来似乎是一样的，可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林家，世代从军，林云霄自小就是名门之后，什么都有了，有人教导，有人教习，有人为他铺路，他从军的时候，是他父亲，曾经赫赫有名的林帅带着的，没几年，林云霄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了。
林云华呢，她生来就是长安城里最耀眼的明珠，她被林家上上下下的人宠着，被大家敬着、爱着，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儿，嫁给当时算得上是藉籍无名的成王，其实说起来还是有些惋惜的。
林家，一直都是长安城里最特别的存在，世代忠良，耿介正直。
而高家呢？
林云霄叱咤战场的时候，他高承晦才只是个庸庸碌碌的七品小官，林云华风光嫁入成王府的时候，高婉柔还是个被人瞧不上的官家小姐。
这样的差距是非常巨大的，就像……天差地别。
后来，好不容易自荐到成王面前，成王还犹豫了很久，这才勉强收下了他。
高承晦不自觉地笑了出声，其实有一件事一定要感谢一下林云霄，若不是他当年选择了成王慕峯，他高承晦绝对不会选择慕峯的。
当年眼看着林云霄选了慕峯，他也决定孤注一掷，万一真的就成了呢？
索性，押对了，后来慕峯真的在他们的辅佐之下，成功登上帝位。
其实，他原本可以和林云霄好好相处的，林家也不用被抄家的，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的妹妹，当时的贤妃，意外发现了慕帝有要夺权的意思，就是要把高家手里的权力夺走。
为了保住他九死一生换来的东西，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把慕帝另外的臂膀砍掉，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就不会想要拔除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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