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舌，是让他说不得话。断手挑筋，是为了让他写不了字。挖去髌骨，是想让他日后成个瘫子。”婉昭媛不忍心再说下去，莹妃的手再次紧紧的攥了起来。
“不怕天虽然任性、但并非全无谋算。他怕留下高升这个活口回来告诉咱们些什么，也怕高升成为人证。现在高升已然是，是个废人了。咱们即便明知此事是不怕天做的，也奈何不了他。”婉昭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在说到废人两个字的时候，有些不忍。
“不怕天抗旨出京。”我站起身，只觉着心里有把火要冒出来，“咱们就告他这个，不成么？那当初虐杀京郊大营的武将人人都知道是他做的，眼下高升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咱们先联络太傅大人，然后去找皇上告状，让皇上查办那王八蛋！”
“没用的。”莹妃闭上眼睛，“你当不怕天怎么出的京？必然是有守城官放了他和他的私兵出去。这会儿，人早就回帅府了。高升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就算身上伤痕再相似，又如何能指正‘原本在家’的不怕天呢？”
“那，那难道就这么放了他？高升就白被欺负了？咱们就奈何不了他这个畜生了？”我耳朵里轰轰作响，不管不顾的嚷了起来。
婉昭媛上前搂住我的肩膀，酥酪飞快掀开帘子跑进里间屋。
莹妃瞪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心里后悔不已。高升受了那么多伤，才在药物的作用下睡过去，如果被我吵醒，他又要受罪。
好在太医的安神止痛药靠谱，酥酪从里间屋出来告诉我们，高升睡得很沉。
“咱们就，算了？”我压低声音，怯怯的问道。
“算了？”莹妃挑起眉毛，“高升受的罪，我必然要在不怕天身上十倍找回。”
“可你刚才还说，高升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莫非你打算去查是谁放了不怕天出京？可一时半刻，也没那么容易查到吧。”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王将军了。”
莹妃喝了口茶，突然笑了起来。
“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不怕天到底还是没脑子。”
“啊？那还能怎么着？你和高升难道可以脑电波交流么？”
“你说的是什么？”
“你就当我放屁，快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莹妃摆摆手，说自己乏了，让我和婉昭媛先行回去。酥酪被留下来照顾高升，莹妃已经让赵良才去找个妥帖人了，在找到之前，只能先让酥酪受累。
我和婉昭媛回去的时候合计了一路，都没想出来现在的高升还能给莹妃提供什么？但莹妃这个人素来有谋算，她既然如此笃定，必然还有办法。
焦急地等待了两日，酥酪带着一对儿堪比国宝熊猫的黑眼圈回到梨香苑。
我本来想拉着她问问高升的情况，再问问莹妃到底想做什么？但看她熬得那个样子，心里不忍，让小莲帮她沐浴更衣，打发她赶紧去睡了。
这两日，皇上都睡在璃嫔那里。璃嫔夜夜辛苦，心里不爽，白日时常来我这里找麻烦，今日也是如此，但枫美人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璃嫔瞬间眉飞色舞，和枫美人一道跑进书房，一下午了，都没出来。
我想进去看看，这俩把我往外赶，而后绿豆糕牢牢堵着门，说死都不让我进去。没奈何，我只能偷偷溜到窗下听窗根，结果才听见几句，就被踢皮球的公主发现，骚的我满脸通红。
“梨娘娘在这里做什么？”公主怀里抱着个皮球，眨巴着眼睛看我。
在她身后，乳母满脸尴尬，春纤张口结舌，我干笑着站起身，花窗突然被推开，把没防备的我撞了个趔趄。
“你可是越来越出息了。”璃嫔在屋子里翻着白眼儿看我。
我抓抓头，乳母趁机抱走了公主说是小厨房炖了燕窝酸梅粥，春纤脚不沾地的跟了过去，嘴里嚷着说要帮着给燕窝粥里面加醋还说那样才好喝。
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至于么？
我在自己院子里，听窗户根怎么了？我都没觉着丢人！
“不是我有心瞒着你。”枫美人偏着头冲我眨眼睛，“实在是，我和璃嫔姐姐说的事儿，你听不得。”
“你俩？”我怀疑的上下打量，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黄？璃嫔确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说，但她不至于和枫美人说那些脏的。学问？那枫美人擅长，但璃嫔的文化水平和我基本接近，枫美人要是能和她聊学问，也是猪油蒙了心。
“反正，你别管了。”枫美人关上窗户，我摸了摸鼻子，转身回了自己屋。
小莲才从酥酪屋子里出来，听见我回到了屋子里，她就转路去小厨房给我端豆沙奶卷儿。
“主子也忒没正事儿了。”小莲低声数落我，“一宫之主，正经的宫妃，跑去听窗根。”
“你别说，我刚才听见她俩提到了你。”我咽下嘴里的吃食，回想着刚才听见的只言片语。
小莲摆摆手，表示对此不感兴趣。
我闲极无聊又实在好奇，把刚才听见的几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念叨，但依旧没念叨出结果。
小莲，饕餮，才子，和美。
又是什么河东狮吼，什么顶着茶碗子罚跪。
这，都不挨着啊！
琢磨了一下午，晚间吃饭的时候，睡醒一觉的酥酪起来服侍我，我见桌上还有枫美人和公主，只能先稳住。等大家都吃罢了饭，再等公主上床睡着，枫美人吃完夜宵拿着话本倒在床上后，才借口吃撑了要去后院散步消食，叫出了酥酪。
“莹妃娘娘把压箱底的金贵药材都拿出来了，太医见了那些好药两眼放光，又说高升原本身子就比寻常人健壮，因此下了猛药。眼下伤口俱已结疤，人也精神多了。”酥酪先捡着高兴事儿告诉我，她用手给我比划着，说莹妃拿出了胳膊那么粗的雪参，油光锃亮的虎骨，还有许多她根本没听过的药材。
“高大人有精神后，就示意我去请莹妃娘娘过来。莹妃娘娘进屋子看了看情况，又抓着太医问了半日，确定高大人支撑得住，才让人预备笔墨纸砚。”
“可，高升的手……”
“不是用手。”
“啊？”
“莹妃娘娘让我先扶起高升，然后在他面前放了张高矮合适的桌子，高大人咬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他出宫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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