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能剥夺很多东西，比如说跟人斗气都没底气。
这就是所谓的人穷志短！
许父嚼着嘴里鸡蛋糕，鲜少吃到这般精致的糕点，喉咙里却是痒痒的止不住想咳嗽。
他费力的抵抗着生理本能，咽下蛋糕。
许父又灌下一杯水后，这才放心的咳着。
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咳出什么东西来，却是怎么也咳不出来。
许婶子一边帮他顺着后背，“昨天我听说有个治咳嗽的偏方，下午我去山上找草药回来熬了试试怎么样？”
许父咳的满面通红，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他举起手摆摆，表示不要去折腾了。
许婶子没有再和他争辩，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要是想去哪，他还拦住她不成。
她打定主意还是要试试的，万一那偏方就见效了呢！
是啊！万一呢！那不就是赚到了吗？
穷苦的人没钱进医院，绝望中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偏方里。
唐菲菲和唐老娘从许家出来，翻过山头回了家。
唐老娘一反常态的沉默，回来坐在厅堂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娘……”，唐菲菲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一路上唐老娘行色匆匆。
“乖乖，今天这趟跑错了。”唐老娘霍的站起来。
“走走走，赶紧把衣服换换。那许老头说不定是个痨病鬼。呸呸呸……倒大霉了，真是！”唐老娘在门口把外套鞋子脱了，扔在外头。
她不仅自己脱，还催促唐菲菲也脱。
“不至于吧？我看许婶子也没……”，唐菲菲迟疑的说道。
“咱们不能跟他们比，这一大家子人呢。你还有时明呢，赶紧换了衣服去接他回来。”唐老娘催促着唐菲菲。
她们去之前把时明先放在了邻居家，反正都是唐姓本家人。
唐菲菲一想也是，为了孩子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唐老娘烧了开水，把娘俩的衣物用开水烫着，自己里外衣服统统换了。
唐菲菲换洗了衣服便去把时明接了回来，她虽然学过医，仍然会被肺痨这个疾病吓到。
只是许父的病也没有确诊，她们这般郑重其事又显得太过了。
“那些衣服不要了，烧掉。”唐老娘手脚麻利的直接用棍子挑了她们的衣服到院子角落里，撒上灶膛里的热灰。
她这番操作，唐菲菲也明白了老娘怕是彻底熄灭了和许家结亲的心思。
许芳仪再优秀，她家里这个样子，唐老娘那是绝对不可能和许家结亲了。
人嘛，都是现实的，同情和善良能做什么呢！
“晚上唐老师回来，可别跟他说今天的事。”唐老娘觉得今天的事太丢脸了，而且倒霉。
她倒是当机立断，决定把今天的事，干脆利落的掩盖过去。
反正唐大弟那憨憨也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她也乐的装糊涂，权当是没有今天这一遭。
许芳仪家的院子独门独户的，也没有人看到唐老娘母女上门，这事暂且就这么被掩盖下去了。
作为女方的矜持，许家自然也不会跑到唐家来问。
没有音讯，也就是默认了这事当没发生了。
唐老娘借着忙碌唐芳芳孩子满月的事，把这事彻底放下了。
至于是真忙还是假忙，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日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正好。
唐老师和唐老娘夫妻换上新衣服，收拾齐整，带上按习俗准备的礼品：米面、婴儿棉袄等用品。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装了满满两箩筐，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唐老师独自骑着这辆车，都是体积大的东西，占地方却也不是太重。
唐菲菲骑了一辆自行车则载着唐老娘，母女俩跟在唐老师后面，顺便照应着前头的东西。
唐芳芳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一直沦为母亲弟妹压榨的免费劳动力，费劲周章嫁到了山里头。
“你姐这辈子柴火是不怕没有了。”唐老娘坐在后座凉凉的说道。
她们这一路越骑越偏僻，平时习惯了在自家视野开阔的田野，初来乍到真有点不习惯。
“冬天烤火就地取材，大姐坐月子不怕冷了。”山里头温度低些，唐菲菲空出一只手搓搓手揉着脸。
唐菲菲听出了老娘的讥讽之意。她倒也没有挑明去说，大姐后悔了又不会怎么样？
多年的劳作，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场所罢了。
有了这些基础，唐芳芳也能很快的找到自己的角色立足。
她骨子里的脚踏实地还是让她拥有了平淡的幸福。
眼下唐芳芳和老娘面和心不和又怎样，一辈子这么长，她们会有和解的那一天。
“叫你戴手套不戴，现在知道冷了吧！这山旮旯我每回来都……啧啧啧，算了，不说了。”唐老娘话到嘴边又含糊了。
这瞅着都快到人家家门口了，再说三道四被人听到就尴尬了。
唐菲菲一边努力跟上前头的唐老师，一边从久远的记忆里扒拉着唐芳芳家后世的变化。
别看眼下这片山林树木密密麻麻的，随便岔个道就能迷路。
然而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片土地日后征收成了工业园，水涨船高，唐芳芳晚年富足顺遂。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此，唐老娘才软了态度，日渐对唐芳芳好起来。
因为生人的到来，家里头养的狗一阵乱吠。
唐菲菲被狗叫声惊住，收回心神不再胡思乱想。
重新来过，她总是会对唐老娘的宠爱抱着三分怀疑的态度。
只是，无论是什么情感，都经不起推敲。
如果只是因为某些事就去否定全部，倒也不对。
朱家几个叔伯兄弟的房子都建在这山坳里，此刻听到动静，那些婶子伯娘的都望着路口走来的唐家人。
“哎哟，亲家，这大冷的天，还劳烦你们跑这一趟。”早有小孩被长辈差使去通知了朱跃进的老爹老娘。
朱家老两口忙不迭的出来迎接唐家人，“你们这也太客气了，一个女娃娃破费了。”
朱老娘眼睛放光的看着那两箩筐的好东西，心里不住惋惜，“这上好的棉花，拿来做了娃娃的棉袄，太可惜了。”
“家里老婆子不会说话，国家说了，生男生女都一样，都一样。”朱老爹连忙补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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