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晓，赠与一殿便相当于授予一人一殿主位，且不说太子殿下有无此等权力——毕竟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破例的次数可不少，这赠殿之礼乃是堪比皇上封妃的大事啊！
怎地从太子殿下口中说出，就成了如此轻描淡写的寻常之事？
还有那位花七小姐，她可知被赠与一殿是何其无上的荣光？
她就这么......就这么拒绝了太子殿下？
呵呵，这世道——到底是他跟不上形势了，还是相处之人的行为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不行，还是得抽空回师傅身边求他来指导指导才行......
脑子里再次一片混沌的四喜暗暗下定决心。
事不宜迟，在伺候着代延业回到东宫午歇后，四喜就悄悄来到了东阳皇的书房外，寻到了正打点着日常事务的总管高彦......
披星殿正殿内，李晗屏退了想跟进伺候的一众宫人，独与欧阳雪一道相对而坐着。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却是不显阴森凶像，只是对欧阳雪而言，已足以让她知晓李晗此时的心情。
想起今日发生之事，欧阳雪顿感心中毛毛的，立即心虚地冲着李晗嘿嘿一笑：“曦和，你怎么啦？”
李晗看着面前仿若清晨初日般灵动的笑颜，脸上维系着的姿态有些绷不住了，但眼前浮现出的危急之刻还是让他正住了心思，神情愈发地严肃。
“怎么了？”李晗的嘴角以极小的弧度勾了勾，透着罕见的几分凉薄与讥诮，“小七儿，我从前竟不知，你会是如此轻怠自己之人。”
李晗的语气让欧阳雪略感不快，不过更多的是懵然：“啊？曦和你何出此言？”
“今日这般莽撞无脑的行事就是你这些日子想出来的好办法？就是拿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为赌注？小七儿，你可知，我纵是不堪，再是无能，也毋需你用这种以命换命的行径来苟且偷生！”
说到后来，李晗心中愈发地难以平静，甚至开始恨起了自己。
现在回想来，瞧今日那架势，小七儿分明是故意落入水中的，可看她扑腾的模样，压根就是个不善水性之人！
纵是今日真的逃走了，谁能知晓在水中浮沉了如此之久的小七儿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安然无恙地托着腮，微摇着脑袋坐在自己身边？
呵呵，不得不说，他今日倒是真的得感谢那位“太子殿下”的细心准备了。往常他做的缺德事儿确是不少，不过这次也是他的人保住了自己身侧这“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哎......
“呃......”行动的失败让欧阳雪对李晗口中“莽撞无脑”一词无法辩驳，然她越听到后来越是不对劲，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李晗看了一瞬，歪着脑袋问道：“什么叫以命换命？曦和你为何如此想？”
“难道不是？”
李晗见欧阳雪时值此刻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脸沉得有些黑，声音闷闷地道。
欧阳雪闻言一手继续拖着腮，另一手揉了揉脑袋，像是努力地在回想着什么，当然其间不忘不时地偷瞄李晗一眼，企图从他的脸上直接得到答案。
然而，寂静了半晌，欧阳雪仍是一副迷惘无解的模样。
李晗只觉心中一口闷气涌上心头，竟是忽然联想到了在南风时，他在他家臭老头面前装疯卖傻耍滑头的情景。
罢了，若是还能再见，以后还是尽量都依着他家臭老头吧。
这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脸上有些无奈，李晗终于忍不住哼哼道：“明明不识水性还逞能，真不愧是小公主，胆大妄为得很呢。”
听得李晗此言，欧阳雪却是愈发地疑惑了：“谁说我不通水性啦，渡河还是我小时候在皇城时父皇亲自教的呢，若我认真起来，可是少有的比六哥还厉害的技艺呢！”
对于欧阳雪的嘴犟，李晗扶了扶额，心中的郁气越发地重。不过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发火的理由，他便只忍在了心里，把目光转到了别处，不再看欧阳雪。
从小到大，头一回知道心塞二字如何书写......
看着李晗的神情，欧阳雪眨了眨眼，脑海中灵光一闪，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笑嘻嘻地将脸凑到了李晗的眼前：“呃嗯......曦和你是因今日那事误会了吧！我若是不装一装，怎地给你一个顺理成章跟着我下水的理由啊？”
欧阳雪语出惊人，李晗抽了抽嘴角，像是有一口大钟敲响在胸口处，撞得有些心神激荡，飘忽恍然。
什么？
装的......？
那他担心了那么久算什么？
李晗有些郁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片刻，李晗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压了压惊，才维持着淡定的语气道：“就算是如此，你今日这般行事为何不提前同我说？着实是过分冒进了，若是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没有追入湖中，你又待如何？若是......”
“哪儿有那么多若是啊！”欧阳雪撇撇嘴，打断了李晗的话语，“那时你不是碰了碰我的手，还与我交换了眼神，难道不是知晓了我的意思给我的暗示么？再说了，你也确实追下来了不是？”
李晗：“......”
这是当我有通天的本领么......交换了个眼神就能知道行动计划？
我那时不过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冲动，莫做傻事罢了，怎地你的脑子里收到的消息就变了味儿？
至于为什么会追下去？
为什么......我也很奇怪啊！
好像——当时脑子一空，本能就扑入水中了？
本能？
我在想什么......
李晗不耐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双桃花眼上方的墨眉微微拧着，像是碰着了什么特别费解之事。
“唯一的失算就是太子他那样地谨慎，实在是功亏一篑了。”
耳边传来了欧阳雪长长的叹息，竟是显出了几分少年老成之感。
莫名地，李晗看着这样的欧阳雪很想笑。
当真是可爱至极......
事实上，他也确是轻笑出了声。
“你笑啦？”欧阳雪察觉到身侧之人的抽动，还有那阵突兀的低沉笑声，没有因其可能是在笑话自己而心生不悦，反是立即喜笑颜开地盯住了李晗，“你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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