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无途第一次遇见归野在途的时候是在三年前。
玉门关外往西就是连绵千里的大漠，商队经常会在大漠间穿行，将长安城精致的小物运往遥远的西方去销售。
正午的太阳是很大的，悬挂在苍穹上，慵懒且炙热。
“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红裙明丽的女子骑在马背上，身上的纱裙被猎猎西风吹得凌乱。
她伸手挡了挡风沙，微微眯着碎星的眼。
“去遥远的西方。”
有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耳旁想起，让人联想到在高耸的山峦上终年不消融的霜雪。
“神官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漫漫无途偏了偏头，这样的问。
少年年纪很轻，身姿修长若云间竹，眉眼如画，一双清冷的桃花眼弧度优美，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袍，但是人胜衣袍几分雪色。
归野在途笑了笑，“我不是神官。只是来游历的剑客。”
漫漫无途愣了愣，“我很少有看到剑客穿着白衣的。”
她眼底有些看不清的颜色，将光微微的遮掩。
时下江湖追崇长安风气，自杨玉一曲霓裳羽衣曲倾城倾国以后更甚。
昔日长安风骨已经不见，唯见满城牡丹还有夜夜笙歌。
贵族们依旧在纸迷金醉，勤政的大唐皇帝也已经耽误享乐，安禄山的军队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很早以前这就不是大唐了，江湖也不是江湖了。
“大红大紫总会衬得过往过分的苍白。”
归野在途嗓音淡淡，“我还是更喜欢曾经的那个大唐。”
这也许就是他喜欢穿着白衣的缘故。
“我也是。”
漫漫无途轻声说。
指尖习惯性的摩挲着自己负着的长弓，不过这个时候她的长弓已经不再是锋芒毕露，而是藏匿于层层叠叠的黑纱之下。
不见天日。
“箭技师？”
归途在野看了看她的动作，然后微微眯起来一双清冷的眼眸。
漫漫无途“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我很少见到羽族会和人类打交道。”
他笑了笑。
漫漫无途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了笑，同时微风袭来，红裙明丽的姑娘露出来明净如天山上最静澈的泉水般的眼瞳颜色。
尖耳探出乌发。
“非要这样，才能够显出来羽族是愿意和人类打交道的么？”
大漠的风吹得很大，红裙少女原是拢着一层细薄的红纱，风袭来的时候光可鉴人的乌发吹得凌乱。
背后是无边无际的大漠，更有暖阳作为陪衬，明丽染上眉眼。
比曾经归野在途在大漠圣教见过的一株千年胡杨匿于夕阳中都要美。
惊心动魄。
在沙漠望不到的尽头，目光所触可以看到巍然的雪山，随风飘来古老而又神秘的歌谣。
“你的翅膀呢？”
归野在途眼底颜色沉了沉，接着微微的沉默了一下，轻声问。
漫漫无途愣了愣。
“什么？”
“翅膀。”归野在途又重新的重复了一遍，“羽族的女孩不是在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会长出来翅膀么？”
她忽然脸红了。
然后龇牙咧嘴的比了个鬼脸，“在我们羽族，女孩子的翅膀是不能够给别人看的。”
归野在途挑了挑眉。
“如果要看到羽族女孩的翅膀，就代表着你是她选定的共度一生之人。”
漫漫无途偏了偏头，眼睛里面有些亮光。
她转过头，然后抬起来红袖下白皙的手，微微的挡住刺眼的阳光。
“而且羽族女孩不会随便的选择共度一生之人的。”
“羽族女孩都是上天的神，也是降落在世界的孩子。”
“人可以选择不爱众生，但是神不可以。”
归野在途耳旁听到她的嗓音。
带着好听的哑。
她在暖阳下伸出手，阳光把那只白皙的手衬得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然后在风中漂浮了很久的一根羽毛掉落在她的掌心，化作飘散的荧光。
“神是要守护这个世界的。”
归野在途指尖顿了顿。
“那你会守护我么？”他忽然之间这样问，目光复又落在了羽族红裙女孩的身上。
待到她疑惑不解的望过来，就望见了白衣的剑客笑了笑，犹如崖上青松融雪，“我是人类，神也会守护人类的吧。”
她偏了偏头。
接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许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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