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散，各自退去。
李无锋、李无瑕兄妹觑了个机会，将奶娘拉到偏厅，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哀求道：“郑姨，求您老人家行行好，帮着劝劝四弟吧，恐怕只有您能劝他了……”
奶娘被唬了一跳，赶紧拉起两兄妹，“大少爷，大小姐，切莫如此，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老身能答应的话一定答应，赶紧起来，这可使不得啊！”
她心里明白，这两兄妹肯定是为了张氏而来。
虽是妇道人家，但是大道理她还是能拎清楚的，害死小姐的是张修兄妹，和李无锋李无瑕无关，她不会将这个过错强加在他们两头上。
李无锋惨然道：“郑姨，张家已经受了足够的惩罚了。张修失了一臂，投靠了契丹人，人人痛骂，他那一支也被皇帝处死了好几百人，弄的血流成河，张家想翻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娘亲也半疯了……”
奶娘沉默。
张家的代价确实够大。
一条路走到黑了，若是契丹人稍有不利，张家随时都会成为弃子。
李无瑕拉着奶娘的袖子，“郑姨，我们兄妹都知道错了，以前不该欺负四弟。您向来心善，求您这次也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我可以给您磕头。甚至愿意拿我自己的性命去抵娘亲的命，只要四弟能出气就行。”
说着又要跪下去。
奶娘无法再保持沉默了，赶紧托住李无瑕，叹道：“不关你们事的，哪到你们抵命……其实无常以前私下里和我说过，若非你们两个守着，他早就偷偷刺杀去了。
往后继续看着你们娘亲吧，像在长安城里一样，就待在家里，千万不能再让她闹出任何事情，好一点之后就劝她吃斋礼佛吧。我可以去和无常说一声，至于有没有作用，我真保证不了。
我跟你们说，无常变了很多，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很难看再出来了。每次打完仗回来虽然都是笑眯眯的，但是那浑身的戾气瞒不了人，他若要动手杀人，别人拦不住的。
大少爷，你往后最好……唉，最好别想着折腾，否则就算无常不亲手动你，他那帮手下也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连老爷都保不了你，这儿可不是长安城，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李无锋感激道：“我一定不会折腾的，也会帮着约束那些堂兄弟的。谢谢郑姨，谢谢……”
奶娘又道：“还有，你们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切不可跑到无常面前去说。”
两兄妹赶紧点，千恩万谢的去了。
奶娘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凝重，径自摇了摇头，出了偏厅，问过丫鬟之后，才知道李无常正在走廊一角和李令武交谈，想了一下，终究是走了过去。
“老爷！”奶娘恭敬的打招呼。
李令武并不介意被打断交谈，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奶娘！”
李无常迎上去，笑道：“不是让你去歇着了吗，有什么事吗？”
奶娘斟酌了一番，小声道：“臭小子，你看，张家也败落了，人人叫骂，张修张肃那几个鬼的迟早不得好死……张氏如今成那样了，也算受到惩罚了，咱是不是……”
李无常面色一沉，打断道：“大哥大姐找过你了？奶娘，你不要怕，你老实告诉我，他们两个是不是威胁你了，还是痛哭流涕，甚至是跪在你面前求情？”
奶娘想不到李无常一下就猜到了，而且反应这么大，当即心中一震，摆手道：“没有，没有，他们没有威胁我。唉，他们两个啥子错也没有，只是当儿女罢了……”
李令武于旁看着李无常和奶娘的互动，心中很不好受，偏生插不上嘴。
说到底，是李令武自己没做好。
看着满脸不忍的奶娘和愧疚不已的李令武，李无常心中堵了一口气，呼吸声渐粗，强行使自己冷静下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啊，我跟一个疯婆子计较个什么劲……奶娘，天色不早了，我扶您回去休息！父亲，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奶娘一怔。
天色不早了？
明明是中午好不好？
李令武点点头，“无常，你也好生休息！”
回到城北的新宅子之后，李无锋、李无瑕、李无惧都迎了上来，还有二夫人刘氏，三夫人赵氏。
李冀、李护等人也在一旁，至于张氏，在房间休息呢。
三夫人赵氏这些年调养的颇好，加之李令武愧对她，对她关心了很多，所以她的精神渐好，已经不似当年般疯疯颠颠的了。
她不疯了，张氏却疯了，真是循环不爽。
“干嘛都摆出一副紧张的模样？”李令武淡淡笑道。
看到众人的样子，他真感觉到自己这些年真的太注重差事了，对家人花的心思实在太少。
也好，往后就好好陪伴家人吧！
刚产生这个念头，李令武马上想起一件事情，觉得很苦恼：对李无常花的心思更少啊，他和奶娘始终在另一边，像外人一样，从来就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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