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如墨，沉沉压在天穹之上，仿佛整片苍穹都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得扭曲变形。
电蛇狂舞，雷鸣炸响，一道道银光撕裂长空，映照出大地上那支残破不堪的修士大军。
他们衣袍褴褛，灵光黯淡，眼中布满血丝，却仍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翻涌如潮的黑暗。
那是怪物的海洋。
个个双眼泛白，脸上腐肉外翻，身上无一处完好，
然而，方才那一瞬，天空中那巨大的旋涡骤然出现又倏然消散，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人间纷争，便转身离去。
可就在希望之火刚刚燃起的刹那，火焰又被无情掐灭。
“黄老，什么情况？前辈他走了吗？”
一名青纹族袍的家族族长颤声问道，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恐慌。
他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飞剑，剑尖滴落的不是敌血，而是他自己干涸经脉中挤出的最后一缕灵力。
黄玄真人立于半空，白发被狂风卷起，如乱草般披散。
他望着那重新扑杀而来的黑色洪流，双拳紧握，指节泛白，最终只是缓缓摇头，叹息如秋叶坠地：“哎……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头，眼神凌厉如刀，一声怒喝撕裂风雨：“快！迎敌！结阵！结阵！！”
这一声吼，似惊雷贯耳，唤醒了所有濒临崩溃的意志。
修士们纷纷咬牙催动残存灵力，双手翻飞结印，符文在指尖颤抖成形，法宝残片在周身旋转，发出哀鸣般的嗡鸣。
有人嘴角溢血，有人膝盖微弯几乎跪下，却依旧倔强挺立——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身后，已无退路。
轰——！
怪物大军撞入修士防线的瞬间，天地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那不是战斗，更像是一场屠杀。
灵力枯竭的修士，法宝破碎的长老，符箓耗尽的符修……他们在面对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时，连一丝迟滞都无法造成。
一只怪物挥爪，三名金丹初期修士当场爆裂；一头巨兽踏步，整座山峰崩塌，埋葬数十条性命。
“杀！和他们拼了！”
一名满脸疤痕的中年修士怒吼，眼中再无恐惧，只有决绝。
他猛地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引爆，元婴自丹田冲出，在空中化作一团炽烈金焰——轰然自爆！
气浪翻滚，百丈之内黑雾蒸腾，三十只怪物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他的遗言随风飘散：“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紧接着，又一人冲出，面带微笑，回头望向远方故土的方向：“老婆，孩子，爹对不起你们了。”
下一瞬，他如流星坠地，轰然炸开，百余只怪物在冲击波中肢解，残肢如雨落下。
“黄道友，看好了。”
距离黄玄真人不远处，一名元婴初期的老者忽然朗笑出声，须发皆张，“接下来我会很帅……！”
他身形一闪，竟主动冲向怪物最密集之处。
途中，他取出一枚陈旧玉简，轻声道：“师尊，徒儿今日……终于也能护住一方苍生了。”
轰——！！
这一次的爆炸更为惊人，金色的灵爆如太阳初升，照亮了整片战场。
百余只怪物被掀飞，血肉横飞，大地龟裂。
老者的笑声在风暴中回荡，直至彻底湮灭。
越来越多的修士选择自爆。
他们不愿沦为傀儡，更不愿被吞噬后变成新的怪物。
于是，一个个名字在火光中消逝，一句句遗言在风中飘散。
有的喊着父母，有的念着故乡，有的只是大笑着冲入敌群——他们用生命点燃最后的光，只为多拖住一秒，再多拖住一秒……
黄玄真人站在高空，看着这一切，心如刀割。
他眼角滑落一滴浊泪，顺着皱纹蜿蜒而下，无声坠入尘埃。“完了……守不住了啊……”
他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诸位道友，诸位同门，今生不悔，和这……”
话未说完，天地骤变。
原本厚重如铁的乌云，忽然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中撕裂！一道巨大到遮蔽整个天幕的旋涡缓缓成型，比之前那一次不知庞大了多少倍，边缘流转着紫金色的雷纹，中心深邃如宇宙黑洞，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紧接着，异象降临。
下方无数黑色怪物的头颅在同一刹那“砰”地炸开，白色晶石如星辰般腾空而起，被旋涡疯狂吸入。
它们的身躯迅速干瘪、风化，化作一滴滴精纯的血珠，也被尽数卷走。
那场面，宛如天地在清洗污秽，又似有一只无形巨口，正将这场灾厄一口吞尽。
“前辈……前辈他又出手了！我们有救了！”
一名年轻女修跪在地上，喜极而泣，泪水混着血污滑落。
“太好了……我们不用死了！”
另一人瘫坐在地，仰天大笑，继而嚎啕大哭。
“谢前辈救命之恩！”
残存的修士们纷纷叩首，有人磕破额头，有人哽咽难言。
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绝望尽头突然看见光明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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