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沛芳哭得肝肠寸断，趁着拭泪时觑了眼，惊见是思儿，整个人都怔住了，但很快便冷静下来，“思儿，你上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半天。”她语带急切的询问。
思儿被押到面前来，随即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眼道，“姑娘，您开恩，您原谅我吧。”
孙沛芳心里一凛，匆匆用手绢抹干眼里的泪，伸手要去扶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不会是被人押走，被迫承认什么了吧？”
何可人内心冷笑，十足佩服她，这般会作戏，不去戏园子里卖艺真是可惜了！
“何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褚家将你奉为上宾，你却是在褚家闹这一出又一出，当真是没将咱们褚家放在眼里了？”张氏怒声质问着。
“老夫人先莫要动气，我这就把事情的所有始末跟您交代清楚。”何可人不卑不亢垂的道，随即低头问跪倒在地的思儿。
“思儿，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推下湖的？”
思儿瑟缩下肩膀，点了点头。“是、是奴婢做的。”
“休得胡说，你肯定被她们威胁了，你别怕，有姑母在这儿，她能替咱们作主！”孙沛芳大有种要为丫鬟挺身而出的架势。
何可人睨了她一眼。“孙沛芳，你不用急，是不是我胡编乱造，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她垂着眼再问：“你说，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湖？”
“奴婢不敢，这全是姑娘的意思……”她不想说，可是方才将她逮回的人已经发话了，只要有一句假话，就要把她舌头割下来，还要剜出她的眼睛，剁了她的手，再见那人手上绽着寒光的利剑，她腿都吓软了，哪可能再有所隐瞒？主子固然重要，可命只有一条。况且，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想白白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思儿，咱们主仆一场，你怎能如此陷害我？就算你不忠于我，也不该陷我于不仁不义，哪怕被严刑拷打、胁迫利诱，都不该捏造这些荒唐的事……”孙沛芳哭得更伤心了，抽泣间，险些晕厥过去，话里却暗指着何可人收买了思儿，才会反咬她一口。
张氏被她们一人一句，说的云里雾里，越听越是不明白。
思儿是侄女身边的丫鬟，平日里倒是勤快机灵，如今怎会这般指证自己的主子？难不成……真是被何可人收买了？
何可人看着孙沛芳在大家面前表演主仆情深，更想速战速决了，勉得一会儿忍不住吐出来。
“孙沛芳，思儿已经承认是她推我落湖的，你认为我有必要特意收买你身边的丫鬟做这事吗？如果我想通过这种方式破坏你的姻缘，嫁进褚府，用我自己身边的丫鬟岂不是更稳妥？况且我不会水性，要是不小心把命搭进去了，你不觉得这种做法很蠢吗？还有，你要和褚大人的感情真那么牢不可摧，他也属意娶你，大可派身边的小厮或者府中护卫下水救我，这样不是就不用担心毁我清白了？我想以褚大人的聪明才智，不会不清楚当着重人抱起我的后果吧。”
“说穿了，何姑娘的目的不过是想一石二鸟，即嫁进了褚家，又用思儿狠踩我一脚，收买我的丫鬟，坏我名声，让姑母厌烦我，将我赶出褚府，好为你日后进门扫清障碍。”孙沛芳一口咬定，思儿就是被她利用的。
何可人被气得笑出声，这两片嘴皮真是厉害，死的都能让她说成活的，这种女人放在哪个男人的后宅都是祸害，都能搅得鸡犬不宁！
“孙姑娘此言不属实，因为我曾亲耳听见，你要你的丫鬟推何姑娘进湖，还说能淹死便罢，如果淹不死，只要男子相救便坏了她的清白，若是褚大人相救，还能反咬是何姑娘自己耍的下作手段，哪一个结果都对你有利，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三鸟。”
何可人蓦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惊见是岚沁冉，她错愕得嘴都合不起来。
岚沁冉是位郡主，平时跟她很不对付，每回在宴会见到，都是给她白眼和冷脸最多的一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总之，这个人以往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今儿是哪根筋不对劲，怎么会开口帮她说话？
孙沛芳脸色微沉了下，神色哀戚地道：“郡主何以坏我名声？难道就因为我人微势薄、无力反抗，就可以任意践踏我？”
“孙沛芳，你的意思是认为本郡主在撒谎？本郡主有必要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事吗？还是你这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不懂做人的基本道理，人最讲求的就是品性，品端则人正，本郡主何必为了旁人赔上自己的名声？”岚沁冉声色俱厉地斥道，随即嗤笑了声。“其实跟你说这些也未必有用，毕竟你的人品就摆在这里。”
“岚郡主这话说得太重了。”张氏沉着声道。
她自个儿的娘家地位不高，兄长更是个七品芝麻官，所以她从小就分外怜惜这个侄女，就怕她在外被人欺负了，心想让她住进褚家，起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多有照拂，看在褚家的面子上，旁人多少能给侄女一点薄面，如今看来，是她高估自己了。
“难道褚夫人真不知道孙姑娘在外的行事？”岚沁冉诧道。
“此话怎讲？”
张氏问出口的瞬间，孙沛芳就刷地一脸惨白，想要阻止，谁知道岚沁冉根本不给她打断的机会，快速地将那日在宇府里作客时，孙沛芳为了让其中一个小姐没脸，如何栽赃何可人的事说了一遍。
在场有两位姑娘恰巧那日也目睹了整个经过，一个个都跟着附和岚沁冉。还添油加醋，说的更加惟妙惟肖。
孙沛芳脸色苍白地紧揪张氏的袖角。“姑母，您别听她们胡说，不是那样的，她们就是故意看我不顺眼……”
“最让我不解的是，孙沛芳，你当着众人的面，眼泪说来就来，谎话说来就来，条理清晰还有理有据，你得是干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才能如此信手拈来、临危不惧？作为褚夫人的侄女，你这样……大大不妥吧。”
岚沁冉话落，何可人忍不住给她喝采，原来岚沁冉的心思也够深沉的，说的话针针扎人血肉，还反驳不得。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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