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之色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大家的动作全部定格。
顾炎直愣愣地看着江洁手中流着血的匕首，神情呆滞。
江洁尖锐的声音在他听来有些模糊，他伸手想要拉住趋近于疯狂的母亲，但伸出的手心却是一片猩红之色。
腹部冰凉的锐痛令他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的血液在衬衫上一点点晕染开，像极了开在自己身体上的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一层叠着一层。
“顾炎。”
在顾炎跪倒在地上之前，唐暖星从惊讶中回神，扶住了顾炎的肩膀。不过唐暖星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跟着他的力道一起跪了下去。
顾炎，痛得浑身颤抖，他依旧抬起头，笑了一下。
这一跪，刚好……
刚好对面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母亲，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次怕是活不成了，他的母亲生下他，养育他，这一刀，这一跪算是都还了，自此便两不相欠了吧。
江洁看看自己手上的刀，又看看不远处跪在自己正对面的儿子，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不过从儿子身体中流出的血唤醒了她为数不多的母爱。
“小炎。”她错愕上前一步，本能地想要摸一摸儿子苍白的脸。
“妈的，谁让你杀人的？”
“你怎么能杀人呢？”
“不关我们的事，是你拿的刀子，是你杀了人。”
江洁瞬间乱了阵脚。刚刚恢复一点点的人性和母爱全部付之一炬。
唐暖星将唐斯茗的脑袋死命地按在怀中，护得好好的，不让他看见血腥的场面。
另一只手压着顾炎的伤口，试图帮他止血，可顾炎的血像是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般，争先恐后地从唐暖星的指缝中溢出。
“奶糖……”顾炎看着在自己身前忙碌的唐暖星虚弱的唤了一声，刚刚说出口的话，带动了腹部的起伏，突然袭来的更剧烈的疼痛令他轻轻咳嗽两声，鲜血溢出得更盛。
“你别说话。”唐暖星尽量保持理智，声音生硬得不行。
顾炎粲然一笑，死前能和她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江洁的声音打破了他内心最后的一丝安宁。
“小晴，你听话，平时妈妈不是最疼你了吗，你帮帮妈妈……”
顾晴像是刚来到这世界的孩子，眼神澄澈地看着肮脏仓库中的一切。
“弟弟？你怎么了？”
她说着要向前一步，看看她平日里疼爱的弟弟，为什么会满身尘土地背对着他跪在地上。
突然一把黏腻的刀柄被人塞到了手中，她神情呆滞，目光错愕地看着将匕首塞到她手里的人。
江洁用沾满鲜血的手帮顾晴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头发，与其说是整理，其实就是将那些散在肩膀上的碎发胡乱地弄到肩膀后面，她凌乱的头发不仅没有丝毫改变，原本干净的衣衫上反而被蹭上了血迹。
“女儿，你听妈妈说，你杀人了，你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但是妈妈不怪你，因为你有精神病，有精神病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有人和我说过的……有人和我说过的。”
江洁始终在重复这句话，像是魔怔了一般。
“对了，她说过，神经病犯了罪最多就是赔些钱而已！你放心，妈妈会有很多钱，那个女人给了妈妈很多钱，妈妈会救你的，妈妈一定会救你的，妈妈会给他们赔钱……”
江洁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顾晴。
“对啊，你杀的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要赔钱？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赔钱？”
见到顾晴被推倒在地，顾炎心疼得本能想要抓住她，不过腹部的伤口疼得剧烈，微微向前一下，身体失去重力，直直地摔倒在地上，溅起尘土。
唐暖星费力地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顾炎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力也变得模糊，只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他的世界里，只有唐暖星是清晰的。
他惨然一笑，轻轻咳嗽起来。
顾晴被这一推受到了惊吓，她凄厉的嘶吼，声音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唐斯茗身边，想要从唐暖星身边带走他。
“顾晴，你干什么？你放手，你好好看看他，他是唐斯茗，他是唐寒天的孩子啊。”
听到唐寒天的名字，顾晴的神志突然清醒了些。
“宝宝？”
唐斯茗的手臂被她握在手里，眼神倔强，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顾炎？”她终于看清了顾炎那张侧向唐暖星那一边的脸，目光下移，是自己握着刀的手柄。
“顾晴，不是你，不是你。”顾炎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费力地伸出手，紧紧抓紧顾晴握着刀的手。
“姐，你别怕，你能不能答应我……” 顾炎的声音越来越小，顾晴只能贴着耳朵过去听。
“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保护好唐斯茗，今天这一场终归是我们欠了唐家的，你要是护好他，我们就不欠了……日后，不论你在哪里，你的心都是自由的。”
看得出，顾炎是故意将这些话都说给顾晴一个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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