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我是吗？"莫耿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想得到对方的原谅，却又无从下手。
"你知道吗？阿淮跟杭杭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到处找活儿，早早就出门，太阳下山才回来。
杭杭基本都是阿淮在带。
八岁的阿淮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家里的一切都料理得很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不是称职的母亲，没能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虽然他从没提过莫大哥，但我知道他心里对这个父亲是有怨恨的。
我不止一次告诉他，他父亲真的已经离世了，可他嘴里说着知道，心里却早早认定他父亲是一个抛妻弃子的坏男人。
我想你以后跟他见面时，跟他好好澄清一下，我不想莫大哥九泉之下得不到儿子的原谅。"
听完裕饶提起莫以淮，莫耿很想知道关于莫以杭的事情。
"那杭杭呢？她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裕饶摇摇头，沉默良久。
"阿淮起码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可杭杭......在她两岁之后，我就一直在她的生命中缺席。
就连彼此的模样，我们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阿淮认出我来，估计我跟她也会像我跟你一样，在这个城市不断相遇，又不断地错过......"
"对不起，当年是我太任性，我不应该明知自己有去无回还自私地占有了你。"
"算是对你的报答，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交代吧。
无名无份的寡妇嫂子跟年轻力壮的小叔子住一起，两个人又没差几岁，这在那儿本来就被人诟病。
其实当时你走了我反而觉得轻松了。
我不是莫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说白了两个人除了婚前苟合，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更别说是跟你这个便宜小叔子了。
你走后，虽然村里那些不开化的人还是会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但我却觉得自己的腰板更直了。"
"当年，你可曾对我动心？"莫耿想要一个回应，一个迟了二十几年的回应。
无论裕饶的回答是什么，他都做好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决定，这次他不会再犯混，不会再轻易放手。
"我能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那种想法的吗？"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晚于大哥。
看着你跟大哥越走越近，我千个万个不甘心，就因为几年的差距，我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不怕告诉你，当时得知大哥因为海难无法回来对你履行婚约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是庆幸。
大哥不在了，而且永远不在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独占你。
没想到啊，大哥居然给你留下了阿淮。"
裕饶听了并不觉得惊讶，记忆中，莫耿对他大哥确实不是那么地热情。
莫大哥对这个弟弟是非常疼爱的，两兄弟从小相依为命，莫大哥长兄为父，从来都没亏待过莫耿。
但莫耿对莫大哥的态度总是很冷淡，尤其是莫大哥告知了他要跟裕饶结婚的消息后，莫耿对莫大哥就更疏离了。
裕饶问过莫大哥这个问题，莫大哥说莫耿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怕自己大哥有了家庭后会冷落他，所以耍小孩子脾气。
"莫耿，我承认，当年你回来向我表白，我心动了。
但这种悸动，我不确定这是因为对你的感激还是因为长期缺爱的空虚带来的感觉。
不过，你走后，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了。
我又一次经历了没有丈夫在身边的孕期，还要照顾年幼的阿淮，生活的历练早就把心里那本就只有一丝丝因你而泛起的涟漪淡化了。"
裕饶的语气越是平淡，莫耿的心就越是被她揪得慌。
他还有机会挽救两个人的关系吗？
现在他是有爱人、有儿女的人了，什么使命、什么义务、什么荣耀，他通通都不在乎。
他只想陪着自己的家人，用自己仅余的生命去弥补大家的遗憾。
"裕饶，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我想好好照顾你和他们两兄妹，现在我有这个能力。"
裕饶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说："阿淮跟杭杭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他们不需要你，不要勉强了。
至于我，你也看到了，我挺好的，暂时不想有什么改变。"
裕饶没有直接回答莫耿的问题，但所说的每个字都在拒绝他。
"现在我们俩也算是说开了，你不要再有什么负担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你可以随时来看我，这我还是欢迎的，毕竟是一家人。
不过两个孩子，还是尊重他们的意愿吧。
阿淮可能还好，杭杭的话，突然冒出来一个父亲，她性格又比较内向的，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
莫耿也能想到，要两个孩子接受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上次莫以杭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谢谢你"。裕饶还愿意接纳他，他已经非常感恩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清楚。
雅阁说他二十年前收留了你，那你是怎么来到M市的？又是怎么跟他们兄妹俩走散的？"
莫耿当时刚刚开始跟德叔做事，如果他有留意到的话，当年说不定会救上他们。
裕饶本来不想再陷入这段回忆，但莫耿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又是两个孩子的亲人，他确实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当年，渔村的渔获已经不足以支撑村里人的生活，我也跟其他人一样，开始到县里找活。
有一天在跟工友一起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聊到去国外谋生的事情。
本来我是对这个话题敬而远之的，自知自己没有出国的资本，但她们越说越神，我也就听进去了。
原来可以找人带路，通过非正常的渠道一样可以到外国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方法叫'偷\渡'，只要给足了钱，那些人就有办法把我们弄到外国去。
工友们把国外的生活描述得实在太好了，能赚钱的工作、良好的教育资源，这些我和孩子们都太需要了。
心里再三挣扎，我还是叫工友带我去见了做这门生意的人。
我想了解清楚需要筹多少钱才能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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