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安沉默良久,转身从立柜顶子上抽出一根卷轴,而后在书桌上慢慢展开,指了指卷轴上的画:“你觉得他在哪里?”
蕾蕾思忖片刻,指了指画上的一个位置:“这里。”
“对。”郑国安点点头,“摇摇欲坠,这里是生死玄关,无药可救,是生是死,全凭业力。”
这幅画正是密宗的《药树图》,将人体比作一棵树,神元比作果子,树根盘旋如龙须,镇九洲之汪洋,树干粗壮扭曲,培八方之沃土,其上虬枝引逸、枝繁叶茂,上乘太阳之烈火,下抚先天之巽风,一水、二土、三火、四风,正乃佛家四大:地水火风。
水病在下,土病在中,火病乘土,风在火上,三脉交叉,七重玄关,每关有一灵童,寓意人之神元,宛若果子,挂在树上,生老病死、穷通夭寿,尽在其中。
蕾蕾刚才所指之处正是天地玄关、生死划分之处,在树之上半部,人之喉咙处,一呼一吸、一吞一咽,俱在此地。
郑国安皱眉叹道:“你从小学医,自知人体疾病风寒湿燥皆可治,唯有业力病,最难治,该到生死之处,谁也救不了,这一刻,全凭个人造化。纵你通幽冥、察地府、神仙讲和、咒轮逆转,然司命不允,人亦不寿,闺女啊,陈三这次只能看平日所造善恶之业了。”
蕾蕾伤心地点点头。
郑国安神情凝重、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还要不要继续看?”
蕾蕾犹豫不决。
郑国安叹道:“因果核算,由他去吧。”
蕾蕾突然睁大双眼:“要看,要看!”
“你确定?”
蕾蕾点点头:“确定。”
郑国安猛地把这幅画横过来,画中之树横卧在书桌上,从这个角度再看过去,《药书图》瞬间变成了《善恶图》,纵看为树,横看为狱,宛若《地狱变相图》,树干变铁围山,水势变苦海,枝繁叶茂化作夜叉恶鬼,神元小人哀嚎地狱之中。
蕾蕾刚才所指那个小人,正在一个血池中挣扎,十八重地狱之一——血污地狱。
郑国安叹道:“陈三身上血债太多,一路挣扎杀伐,太多人死于他之手,阴魂咆哮、冤鬼索命,恶浪滔天、血水跌宕,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时无间,空无间,受之者无间,无间地狱,求出无期。”
蕾蕾的泪水默默流下来:“地藏菩萨何在?”
郑国安目光犀利:“在心里。只能在他心里,就怕他心魔作祟,忘记佛种,不知佛为何物,不知菩萨圣号,血污封闭心机,杀戮掩埋佛性,身处地狱,想不起来,任恶鬼吞啖,挣扎哀嚎,誓死还击,越陷越深。”
“爸,他是坏人吗?”蕾蕾痴痴地问。
“一念无明,地狱就是为坏人准备的,好人看不见地狱,更到不了地狱,他本性不坏,却造了太多杀业,药树倾倒,浊浪掩埋,种子不发,难出苦海。”
“爸,为何十二盏灯全灭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三和他的兄弟们,要大难临头。”
“爸——您别说了……”蕾蕾的眼泪滚滚而出。
此刻,陈三爷正和马夫开车疾驰在去往清迈的道路上,越往北开,道路越窄,都是山区,越来越难走。
马夫哥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陈三爷笑道:“咋了?困了?要不我开一会儿吧,你休息一下。”
马夫哥摇摇头:“不困,不困,就是眼皮总是跳,他妈的。”
陈三爷听完这句话,汗毛倏地直立起来:“你也眼皮跳?”
马夫哥点点头:“不知怎么了,这两天一直跳,跳得心里这个烦。”
陈三爷的心扑腾一下,一种不祥之感瞬间布满全身,愣怔片刻,道:“马夫啊……我怎么感觉要出事呢?”
马夫哥嘎嘎一笑:“能出什么事?”
陈三爷眉头微蹙:“兄弟们你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三爷,都安排好了。赌场、冰厂、工厂,不分昼夜,轮流换岗。郑小俊那边新弄过来的五十个雇佣兵,也按照您的吩咐,各自做了布置。”
陈三爷点点头:“马夫……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也总是眼皮跳,跳得心里不肃静,睡眠也不好,躺下就做噩梦,昨晚还吓醒了呢。”
马夫笑道:“三爷,那是您每天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我们兵强马壮,又不声张,也不造次,钱也给了巴耶那伙人了,港口咱也不要了,没事的。”
陈三爷还是不放心,沉思片刻,道:“等我们到了清迈,如果能谈妥那最好,如果谈不妥,我们立刻返回。”
“明白。”
“咱俩出来的事,别人不知道吧?”
“不知道,除了兄弟们、孙二爷和猫爷,其他人都不知道。”
陈三爷点点头:“你身上带了几把枪?”
“四把。”
“子弹呢?”
“四个弹匣。”
陈三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头目视雾气笼罩的前方,不再说话。
团团雾气扑面而来,周围山势陡峭狰狞,若隐若现,似地狱铁围,又似魔鬼探头。
三爷的眼皮又剧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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