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韫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身侧小师妹问他要做什么，却被他甩开。
他看着那个被人伤的遍体鳞伤的姑娘，看着护在她前面戴着面具的人。
他们的四周是无数道士的尸体，他们互相扶持着，被那些 他相熟的师伯师叔以及同门师兄弟一步步逼的后退。
他猛的跪在所有道士面前，大红的婚服淌进血河中，他却丝毫未察觉，重重的叩了三个头。
“师叔师伯，弟子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吧！”
众人大惊，领头的榷鹤观观主更是一巴掌扇过去，布满血丝的眼中，是对他的失望和恼怒。
“谢念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师傅、你的师伯、你的师兄弟，还有我们道观所有弟子，血骨累累，魂魄俱散，都是这个厉鬼做的孽，你竟然为她求情？”
“你是昏了头，还是被这厉鬼下了咒？”
“你要让我们这么多弟子白白牺牲吗？”
谢念韫闭上眼睛，握紧双拳，他低头道：“她做的孽，我来替她承担，我愿意以死为她赎罪！”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道观众人一脚将他踹开，后面的人更是唾弃的朝他吐口水。
可谢念韫不管不顾，抓着他们的腿恳求，可就在他再次被推开时，鲜红的骨伞穿过他的心脏。
“念韫！”众人惊愕。
乐月赤红的眼中满是怨恨，她早已迷失了心智，在看到他那一身红衣，便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这负心之人！
谢念韫倒在地上，口中鲜血不断溢出，他只看了乐月一眼，便不顾濒死抓住师伯的裤脚。
“师伯，求、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她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气息渐弱，慢慢的垂下了手。
泪水从殷红的眼角滑落，渗入那泥泞的血水中。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们在山洞互相依偎。
他说，他会解决一切，却原来，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说，阿月，我若负你，必被你亲手所杀。
原来，真的是他负了她。
若那一天，他一直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好了。
他能稳重一点，能在知道有人觊觎她的仙骨，早早的做起准备就好了。
可惜，太晚了。
谢璟年的死，无疑让众道士脑海中那最后一根稻草断了。
他们来时一共几百人，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几十人。
这一场战斗他们耗损了太多太多人。
如若今日杀了不乐月，他们也必须要将她封印在此。
他们秉持着正义，设下诛杀大阵，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借仙神之力，引地府之煞。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他们用毕生功德将她锁在金笼之中，用所有修为，将她封印。
乐月身体煞气正在慢慢消失。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男人的面具已经碎裂，露出一张清冷端正的容颜。
往日的记忆开始浮现在脑海中。
她从迷茫，到清醒，也不过短短片刻。
她看着那一个个叫嚷着要杀她的道士，看着满地尸骸、血流成河的溪阳山。
看着自己那双颤巍巍的手，她曾干净无瑕，弹的一出好琴的手，如今却已被鲜血浸染。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走出那破落的府邸时，便是这她辜负了一生的男人，为她清理了尸体，为她系上了摄魂铃铛，试图将她带回正道。
可她怨气太重，她辜负了他的好意。
而后，他从大宋战神，变成了一个跟在她身边人人喊打的鬼仆。
她苍茫的望着这个世界，不知该作何解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看着他脸上那道从眼角至下颚的伤疤，自嘲一笑。
“你说你喜欢我什么呢？”
“做人的时候，我不聪慧，也不守妇道，我是所有千金闺秀的羞辱，我上愧于父母，下愧于家族，更无识人眼光，除了这张脸，没有一丝优处，可你也不是个只看脸的人。”
“做鬼后，我无良善，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你却还要跟在我身边，为我清除所有拦路之人，叫我跌入地狱深渊，也有人陪着。”
“你怎么就学不会撞了南墙，就赶紧回头呢？”
她声音带着哭腔，叫人心疼的紧。
裴璟年将她抱住，高大的身形将她包裹，熟悉的雪松清冷气息抚平了她心中的害怕。
久违的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哪有南墙啊，我安排好了所有人，沈府亲人，裴家上下，天下之主，却唯独失算了你。”
“是我不够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是我不够好，才叫你喜欢上了别人。”
“也是我不够强，才让这些道士欺负到了你的头上。”
“我的月月最乖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明明是那些道士逼的你手染鲜血，我还没怪他们假仁假义，月月又怎么能怪自己呢？”
裴璟年的吻落在她的眼角上，又落在她满是黑藤恐怖的脸上，最后吻在她的唇上。
他温柔而虔诚，宠溺而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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