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言眉心微动，睫毛震颤了一下，悠悠醒转过来。
他轻轻叹了一声，小心地坐起身子，揉了揉有些闷痛的额头。
天还未大亮，影绰绰的晨光透过镂花窗投进房间照射在纱帘上，一片斑驳。
瞥见身边的少女闭着眼依旧沉睡，肖慕言嘴角扬起一丝宠溺的笑容，温柔地摸了摸少女的头。
装睡的苏青青一动不动，内心却砰砰砰地打起鼓来。
肖慕言撩开纱帘，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然后转身将纱帘重新拉好，生怕一会太阳升起光线会刺到床上沉睡的少女。苏青青悄悄睁开眼，只见肖慕言站在窗边的衣桁前，褪下了上身的白色中衣，露出了光洁的后背。他背对着床铺，窗外光从窗棱里透进来，在他的周身打上一圈金色的边，显得格外耀眼。
苏青青知道不该偷看，但是却忍不住多瞥了两眼。
真好看啊……
这样漂亮的人，居然是她的夫君。
肖慕言完全没有感受到纱帘后炙热的目光，他右手着左肩，用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揉着，顺势扭了扭僵硬的颈椎，骨骼因为他的动作噼啪作响。
这几日肖慕言劳作辛苦，白日里繁重的农活导致他夜间睡的不是很好，醒来后浑身酸疼，头也有些晕晕的。
其实，作为一个乡下佃农的孩子，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耕作的辛苦。他自幼没见过生父，可是母亲对他很好，细心呵护他长大。当时村里有个教书先生来办私塾，可陌野这个小村子根本就没有家庭想让孩子念书，只想着让孩子大了快点儿接手家里的农活。可惢娘却不管别人怎么说，费劲心力，一定要让肖慕言念书明理，这一念就是五六年，好在是没有错过他开蒙的年纪。
肖慕言天资聪颖，普通孩子可能要花上一两个月才能通读的《史籀》他只用了半个月便倒背如流，连先生都说他是可造之材。只可惜后来惢娘眼睛坏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不仅没办法供他读书，就连日常的生活、劳作都成了问题。肖慕言疼惜母亲，放弃了学习，全面接手家里的农活，认认真真当起了佃农。
苏青青偷偷望着整理衣衫的肖慕言，或许是读了许多年书的原因，肖慕言身上有普通农人没有的文人气质，再加上这些年他精于农事，身体也好，肌肉线条也很漂亮，反而衬托他更加挺拔了。
今日他们一家要出发去山源镇，家里的菜园子和蚕房昨日都拜托给了蒙家兄弟，好在蚕儿都已经结茧了，也费不着什么心思，不然肖慕言和惢娘心里恐怕也放不下这些事儿。
思考间，肖慕言已经换好了衣衫，恍然间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
敲门声很轻，肖慕言连忙去开，只见惢娘捧着叠好的衣衫站在门口。
“阿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肖慕言压低了嗓音，问道。
“阿娘年纪大了，觉少。”惢娘声音很轻，好像知道苏青青还在睡觉，生怕吵醒她似的。她将手中的衣衫递道肖慕言眼前，道：“这是我给青儿做的冬衣，之前那几件都太薄，恐怕路上穿了太冷。一会你放在青儿床头，等她醒了记得让她换上。”
肖慕言有些感动，替苏青青道谢：“多谢阿娘。我还想着今儿去了镇上给青儿买新衣裳呢，没想到阿娘一早就准备好了。都是儿子无用，自己的娘子还要让母亲操心。”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惢娘有些嗔怪，道：“青儿自幼不得家里疼爱，又孤身一人来到陌野，阿娘是心疼青儿。况且青儿的性子又如此孝顺、乖巧懂事，我权当她是亲女儿一般看待，再说了，做婆婆的更要关心儿媳妇不是？”
“多谢母亲。”肖慕言微微颔首，接过了衣衫。
惢娘宠溺一笑，看了一眼肖慕言披散的头发，道：“快去梳洗，一会租的马车就要来了。”
“是。”肖慕言应声，等惢娘回身离开后才掩上门。
刚才的对话都被苏青青悉数听去，她窝在被子里，心里和身上一样暖。
回到床边，肖慕言轻手撩开纱帘，蓦的与床上的苏青青四目相对。
“醒了？”肖慕言微微一愣，小声询问道：“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么？”
苏青青裹着被子坐起身，搪塞道：“没有没有，是我睡醒了——还有，你不用老是道歉啦，太见外了。”苏青青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小心乱摸把他吵醒的吧？
肖慕言将手上的叠好的衣衫放在她身边，道：“这是阿娘给你做的新冬衣，今儿出门穿这身吧，你之前的衣裳都比较薄，山里冷，千万别着凉了。”
“嗯，”苏青青坐着，将脸往被子里又埋了埋，低声道：“阿娘对我真好……你也是。”
“你说什么？”肖慕言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有再重复，苏青青抿了抿唇，道：“我说，把帘子拉上吧，我换个衣裳。”
肖慕言扶着纱帘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着点点头，放下纱帘。许是担心自己在这影响她换衣裳，肖慕言道了声“我去取些热水”便退了出去，临走时，他还细心地关上了门。这谦谦君子的模样险些让苏青青迷糊，仿佛昨日失态的并不是他，而是与他相貌相似的旁人一般。
苏青青咬了咬下唇，面色一红。
指尖似乎残留着昨日细腻柔软的触感，苏青青连忙摇摇头，将那副香艳的画面甩离脑袋，然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道：“醒醒、醒醒，不要被美色所迷惑了，你可是要挣大钱的女人，搞事业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接着，她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惢娘给她准备好的冬衣，爬出被窝换上。
惢娘给她准备了一件兰花色的琵琶袖细麻直裾袍和一条丁香紫的一片式百褶裙，直裾袍的衣领和袖口都采用了玄底白面的封边，领口、袖口和用白色的绣线为底，以蛋壳色的绣线为边刺上了渐变的紫藤图样，下摆的部分还在紫藤的基础上多绣了一只春燕，绣工之精巧、设计之新奇令苏青青微微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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