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亲！”
名叫昭昭的女娃娃转头望向了大门方向，小嘴一噘，泪水大滴大滴地从眼角落下。
她双臂一张，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像乳燕归巢般扑向了一对中等身量的夫妇。
夫妇俩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女儿的面颊。
“昭昭，娘的昭昭。”身段丰腴的妇人倾身将女娃娃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手，又宠溺地拍着她的背心。
女娃娃亲昵地把小脸挨在娘亲的肩头，抽抽噎噎地说道：“娘，昭昭刚才……被松子糖卡住了……好难受好难受啊。”
“昭昭以后再也不要吃……松子糖了！”
“呜呜呜……”
女娃娃小巧的鼻尖哭得一抽一抽，咂巴着小嘴。
“昭昭乖，没事了！”一旁的青衣男子揉了揉女儿的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三十来岁的男人小麦色的皮肤，浓眉细目，面容平凡，但眼神明亮沉稳，带着几分读书人的睿智，又带着几分农家人的憨厚。
旁边的尖嘴青年等人也都松了口气。
阿四叔和婶子成婚十年才得了昭昭这一个宝贝疙瘩，若是昭昭有个万一，他们夫妇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叔父，”圆脸少女终于缓过了劲，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着青衣男子道，“方才是这位姑娘救了昭昭。”
她抬手指向了刚刚从长凳上起身的楚蓁，心口还在怦怦乱跳。
青衣男子对着楚蓁拱了拱手，神情诚挚地致谢道：“在下虞似，‘驺虞’的虞，刚才真是多谢姑娘救了小女。”
“虞……大叔。”楚蓁慢慢地眨了眨眼，随即扬唇笑了，“小事一桩，不用客气。”
她小小的瓜子脸在昏暗的灯火中越发显得五官精致，肌肤润泽。
女娃娃从她娘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楚蓁。
虞似是个干脆的人，也不赘言，直接进入正题：“我刚才听狗蛋说了，姑娘和家人是来此借宿的吧？”
“这村子里还有一半的空屋，各位可以随便住，只是这里的屋子荒废了些日子，需要收拾一下。”
“大德，你带他们去看看吧。”
那尖嘴猴腮的青年抖了抖被楚时聿踹了一脚的右腿，勉强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嗯”了一声。
李班头心里的大石落了地，笑道：“劳烦小兄弟。”
“你们跟我来吧。”虞大德拨开人群，率先走出了屋。
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退了出去，言笑晏晏。
这才一会儿功夫，外面的天色似乎又昏暗了一些，裴敬衍、谢氏以及其他人都等在村外，好些人踮着脚探头探脑地往村内张望着。
村里人也都出来了，手持棍棒、菜刀作为武器，虎视眈眈地聚集在村子口。
两边人马隔着一道栅栏门彼此对峙着，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虞大德对着村人挥了挥手，嚷道，“阿四叔让我带他们去安置。”
原本紧绷的气氛一松。
那些黑着脸的村人们纷纷放下了武器，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村外的谢氏等人也都放下了心，大伙儿疲惫的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拎着包袱陆续进了村。
“大德兄弟，刚才我下手没轻没重了点，你还好吧？”楚时聿笑眯眯地凑过去和虞大德搭话。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外强中干的虞大德不由露出几分憨态，揉了揉后脑说：“没事。只要昭昭没事就好。”
实际上，他的小腿简直疼得钻心。
楚时聿与他勾肩搭背：“我那里有瓶酒，上好的烧刀子，待会儿我和大德兄弟喝上一杯，浊酒一杯泯恩仇，可好？”
事实证明，烧刀子是硬通货，虞大德的眼睛瞬间亮了，看着楚时聿的表情也亲厚了许多，小声地告诉他：“小兄弟，我知道哪两间屋子好……”
凭借对虞昭昭的救命之恩，楚蓁理所当然地占了那间最好的屋子。
天色不早，众人齐心协力地收拾起屋子来，接着又要准备晚膳。
屋子里有厨房，有灶台，她们只需把自家的锅架到灶台上，再捡些干柴干草，就可以开火了。
忙忙碌碌间，夕阳落下了一半，一道道烟囱里冒出缕缕青烟，整个村子一下子有了烟火味。
诱人的香气一丝丝地随着热气从锅里飘出，勾得人食指大动。
去跟人喝酒的楚时聿还没回来，倒是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虞似夫妇俩以及那圆脸少女牵着小小的虞昭昭突然来访。
女娃娃显然是好好收拾过了，头顶那对鬏鬏头梳得整整齐齐，还扎上了粉红发带，映得她粉嫩的脸颊似花瓣般娇嫩。
“楚小娘子，冒昧来访，失礼了。”虞似对着楚蓁笑了笑，“我家昭昭说，有话跟你说。”
他言辞斯文，举止得体，瞧着和虞大德、狗蛋那些憨憨迥然不同。
“昭昭，你要跟姐姐说什么？”他低头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笑容。
女娃娃腼腆地笑了，露出颊边一对可爱的酒窝，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姐姐。”
她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小嘴，低头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红漆木马，递向了楚蓁。
“姐姐，给你。”
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蓁。
楚蓁实在无法对着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眸说不，从善如流地从女娃娃手里接过了那小巧的木马。
木马造型生动，风格古拙，雕刻的刀工简洁粗犷，实在不算精湛，看着像是家人给小昭昭做的小玩具。
“昭昭，我很喜欢。”楚蓁笑吟吟地把木马放在掌心把玩着。
虞昭昭仰着小下巴看着楚蓁，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松开了她堂姐的手，勇敢地上前了两步。
“姐姐，放这里。”虞昭昭拉了拉楚蓁的裙裾，胖乎乎的小手指点了点旁边的破凳子，示意她把木马放上去。
楚蓁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做了。
虞昭昭灿然一笑，略带几分炫耀之色，又用那根粉嫩嫩的小手指在小木马的尾巴上按了一下。
“咔嚓。”
下一瞬，那只静止不动的木马竟然动了，四只马蹄“咔哒咔哒”地在长凳上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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