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带着恐惧去踢球或从事其他运动，你的表现就会差一些。——加里·莱因克尔
置身众目睽睽之下，杨国庆紧张的嘴皮子都在哆嗦。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给龙峤递上求饶的眼神。
“人生总有第一次。”龙峤拍拍他后背，“刚才那四十五分钟，还不够你看清楚？”
杨国庆看看对面人高马大的猪头三，再看看自己的双手。
石材生不忍心，把他拉过一边低声安慰：“1V1单挑对决，输赢其实不在守门员。能扑球就扑球，不能扑你就要站在球门前做做样子。”
他看看仍在玩手机的杨宇航：“宇航崽在校队待过，一定练过1V1进攻防守。他知道怎么踢。”
1V1进攻防守，的确是每个正经球队不可避免的训练环节。
球员两两一组，向对方发起进攻。在这一过程中，球员这一秒可能是进攻方，下一秒就变成防守方，攻防转换由各自能力决定。这既是对球员带球盘球传球射球等各种技术的综合训练，也是让球员学会合理冲撞，用假动作迷惑对方，快速突破防守带球破门的实战训练。
因为可以全面体现个人能力，所以当球员之间想要比较技术，或是发生矛盾时，往往会用1V1单挑来解决，圈内还衍生出1V1单挑王之类的花式足球比赛。
通行的单挑规则有两种。
一种是丢硬币决定先后手。场地限定为在球门前的内场区，一方先发起进攻，如果破门不成就换对方进攻。哪方先射入五个球，哪方胜利。
另一种则像是一人版的足球赛，场地不限于内场，中场开球后球员满场跑。这样进攻防守的空间更大，当然对球员的体能消耗也更大。
“挝哪种？”小平头很大方地让杨宇航选。
杨宇航被他阿爸扇了好几下，才一脸不痛快地交出手机，无所谓道：“第一种呗。你才跑了四十五分钟，我总不能趁你累要你命。”
小平头冷笑：“行，那就第二种。花还是字？”
杨宇航不假思索：“花！我同数学就犯冲！”
杨八一抽了抽眉毛，旁边龙家茂已经关心地把酒葫芦递过来了：“宇航崽这是又没考及格？莫发愁莫发愁，来，喝一口！”
硬币抛弃落下，在水泥台阶上滴溜溜转了好半天才落下。
是字。
杨宇航嘁了一声：“我就说犯冲！”
小平头也不客气，挑好了自己进攻的球门，把足球交给杨宇航让开球。
杨宇航大脚一开，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侧身从左边抄过小平头就开始狂奔。与此同时，小平头转身追求，身影也如飞箭射出。
在观众眼中，两道人影几乎是平行重叠着运动，很快又在球的左右胶着起来。小碎步你左我右，你抢我截，一颗球滴溜溜在两人脚下拨来拨去。
“你们队这小子可以啊。”陈天明对龙峤挑了个大拇指，“刚才背身防守居然没被江城的假动作晃过。”
“还行。”龙峤看着场上，眉头皱起似乎并不满意，“贴得太近了。”
“陈哥，那个叫江城的小子很厉害么？”吴顺凑过来打听。
“是挺厉害的。”陈天明实话实说，“人年轻，体力好，技术也好，去年和前年都拿过三宝杯的最佳射手。”
“那小子啥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平时跟我也是各种不对付，烦得要死。”“老冰棍”队长盯着场上，猛地一拍大腿，“好球！”
第一记射门属于小平头江城。
其实他那记球的角度并不刁钻，站在球门前的杨国庆如果是一个受过基本训练的守门员，完全可以轻松地将球扑出。
然而，杨国庆至今连足球都没摸过。
眼看一颗球高速朝自己面门飞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双手抱头，就地蹲下，似乎还发出了一声叫唤。
没有人听清，因为场边众人，包括云头寨的这些人不是在叫好，就是在哈哈大笑，笑他的胆小滑稽。
“我说借你个守门员。”陈天明摇摇头。
“起来！快起来！”吴顺双手围在嘴前大声呼叫杨国庆，“球又来了！”
杨国庆软着腿才站起身，眼看又是一颗球飞来。他犹犹豫豫张开双手，模仿者印象里守门员的姿势想迎上去，却在球飞到时惊慌失措地缩了缩肩膀。
好消息是这个球没进。在擦过他胳膊的瞬间多少削减了速度，偏移了方向，最终打在门柱上弹了出去。
坏消息是他的胳膊火辣辣地疼，人也被这一下砸得更懵了。
接下来的时间，杨国庆的世界充满各种大吼和大笑，还有球飞来时那种特有的空气尖啸。
足球太可怕了——这是他唯一还在转动的念头。
方蔚然赶到县体育馆时，这场1V1单挑的比分是1：4，压倒性的优势属于江城。
“老冰棍”队长一边数落后生仔不懂事，挝个友谊赛么抢这么猛做啥子，“大欺小，癞疙宝”，一边把自己大腿都拍红了，又让队员去买饮料：“买那个渴了累了就要喝的白羊，臭小子就爱喝那个。”
“也可以试试我这种。”杨有财及时从后面递上来一瓶水，“大家都是兄弟伙，价格有优惠。”
他膝盖上放了个泡沫箱，上面还搭了条毛巾，就同街上卖水的阿公阿婆一样专业。看见方蔚然来了，又殷勤地挑出一瓶：“方领队喝这个，零卡路里，维生素C还多。”
方蔚然还在听吴顺汇报前因后果，就见场上杨宇航一个侧身出脚拦截，却被江城带着球一跃而过。他因为用力过猛摔倒的同时，江城一脚远射，球直接破门。
“漂亮！”“老冰棍”队长跳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世界波！这么远距离的破门，要是正规比赛妥妥的世界波！”
江城抱着球走到看台下，盯着龙峤一字一句道：“这发高射还能看么？”
说完也不等回复，就自己去远远一边坐下。
那边是“老冰棍”队长带头庆祝，这边龙峤跳下看台，把丢球后就索性躺尸的杨宇航拽起来，一路拽到球门前。
“知道怎么输的么？”他问杨宇航，也问杨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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