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有那片令人难忘的刺目纯白……
那片光域仿佛天生便带着净化万物的神威，但凡阴属性的存在，只要踏入分毫，便会被那些无孔不入的白光层层剥离。
从魂体到气息，一点点消融、瓦解，最终连半点灰烬、一丝残魂都留不下，消失这茫茫世界之中。
可话已出口，又怎好在众人面前露怯？
他喉头滚动数下之后，兀自梗着脖子嘴硬的大义鼎然道：
“我？只要那通玄鉴能认可我，便是魂飞魄散，本将也定给大伙闯出一条路来！”
闻言，殿内众人皆是低低一阵嗤笑，连那老鬼捻须的手都不禁微微顿了顿，眼窝中幽光闪过一丝嘲讽。
谁不知道谁？这家伙看似鲁莽无脑，实则最是奸猾。
他这话也就听个响罢了——什么通玄鉴认可，分明是明知那破界的异数绝不可能是他，才敢说出这等大话。
若通玄鉴真照出，打破这方闭锁世界的关键人物是对方，这家伙怕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当即就得蹿出去躲起来。
不到天塌地陷的最紧要关头，绝不可能露面冒这份险——这人那点血性，早已在无数次明哲保身的退缩、苟且偷生的避让之中，磨蚀得比蝉翼还要单薄了。
与此同时，光域之中，凌云盘膝而坐，周身的光粒子如千万条雀跃的银鱼般……
循着她的呼吸钻入体内，在经脉中蜿蜒游走一圈之后，便被稳稳炼化为愈发凝练醇厚的元力，沉凝于丹府之中。
其眉心处，一点莹白微光若隐若现，流转间映得她面容愈发清透。
十年光阴在光域中仿佛被无限拉长，似又被不断压缩，昔日初入此地时，对光能的被动防御到炼化，早已化为了如今的自如掌控。
这十年间，她借着炼化光能的契机，早已摸清了这片世界的“脉搏”。
她发现这片光的世界并非真的无边无际，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光流，实则在循着某种隐秘的轨迹循环往复，而这些轨迹的终点，应该便藏着离开此地的出口。
“是时候了。”
凌云轻声自语间，淡淡的看了看还在光域之中挣扎的众人，随即周身光焰骤然暴涨，不再是被动承受光的裹挟，反倒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与这片光海彻底相融。
那些曾让外界生灵谈之色变的纯净光能，此刻却成了托举她的羽翼，推着她朝着光域深处疾驰而去。
光流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尾迹，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银线，划破层层光晕，朝着那轨迹尽头的出口奔涌而去。
沿途的光粒子纷纷避让，又似不舍般追随着她的身影，在她周身织成了一件流动的光衣，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沿途，她偶尔会瞥见一些半透明的影子在光流中沉浮。
那是未能抵御住光之净化之人留下的残魂——其轮廓早已模糊不清，如同被水浸透的宣纸。
他们的意识早在被炽烈的光能净化时便已消散，如今只剩下微弱的能量波动在光海中起起伏伏，像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
或许再过些时日，连那点残存的波动也会被彻底消融，最终完完全全化作光域的一部分，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能留下丝毫。
见此情景，凌云心中微沉，脚步却未敢有半分停滞。
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刚踏入修行之门时那懵懂无知的雏鸟。
修行这条路，从一开始就铺满了荆棘与白骨，踏上了，就得做好随时将性命抛洒在路上的准备。
没有回头路可走！
要么，踩着无数枯骨踏上绝巅，将名字镌刻在那时光长河里；要么，就悄无声息地死在攀登的途中，与这些残魂一样，无半分痕迹留下。
所以，想活下去，想走到那能俯瞰众生的高度，就只能咬紧牙关，把所有悲悯、恐惧、艰难压在心底，朝着那唯一的出口，一步不停地闯下去。
越是深入光域腹地，光流便越发湍急，如奔涌的江河般裹挟着磅礴之力，几乎要将途经这里的一切都碾磨成纯粹的光粒。
她睫毛上凝着一层细碎的光屑，却始终睁着眼，目光精准地捕捉着光流的间隙——那是她用十年时间摸清的“呼吸节奏”。
忽然，前方光流猛地翻涌成漩涡，一道足以撕裂空间的白光从漩涡中心劈下，似要将所有的异物卷入，碾成齑粉。
凌云足尖在虚空中一点，体内元力与光流同时共振，借着那股撕裂之力猛地拔高身形。
如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柳叶般，看似惊险万分，衣袂却始终平稳地贴着光流的弧度缓缓而行。
数十年来的淬炼早已让她与这片光海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她既能将汹涌的光能吸入体内，炼化为自身精纯的元力；也能将之化作与光域同源的波动。
她没有选择与光流对抗，而是像一滴水融入洪流般，任由光海托着自己前行。
看似随波逐流的姿态里，藏着极细微的调整——指尖轻捻间，光流便会悄然分出道缝隙；腰身微侧时，方向已在不经意间偏移半寸。
那些霸道的净化之力，此刻反倒成了掩护她前行的幕布，让她在光的洪流中，如一条游鱼般自在穿梭，朝着那轨迹尽头的出口稳步靠近。
越靠近出口，光域的同化之力越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凌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元力在微微震颤，那是光域在试图彻底同化她的本源。
但她早已将自身能量炼得如光般纯粹，又保留着一丝属于“人”的清明，就像冰中的火种，既不被冻结，也不被熄灭。
终于，前方透出一抹朦胧灰霭，与光域的纯粹截然不同，裹挟着混沌之气，分明是外界的气息穿透了光的壁垒，呈现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元能与光能的共振攀升至顶峰，不再隐藏气息，任由光流在周身炸开漫天璀璨的光花，如披星戴月般朝着那片灰霭冲去。
然而，前一秒，她身上的能量还在汹涌爆发，璀璨光华映照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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