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朱才俊，还真有事儿瞒着我们。
郑如春又坐在了沙发上，点上一支烟，点头说：“挺好的，这才是做生意嘛，接着说吧。”
“其实，我把假身份证明给他们以后，就躲在暗处盯着呢，就想看看他们在哪儿落脚。你们想想，他们这样子，肯定是逃难的，箱子里是值钱的东西。”
于科长在后面笑了：“兔崽子，你就不怕他们杀你灭口？”
“富贵险中求，这样的好机会，一般人可遇不着。”
“对，富贵险中求，那他们几个人去哪儿了？”
“我跟着他们进了北市场，可惜当时不敢跟太近，人太多，跟丢了。”
郑如春哼了一声：“一次说完，我没时间听你啰嗦。”
“好好好，后来我打听一下，听人说他们在一个窑子住了三天，又走了。我寻思着，他们要是一时半会儿不离开奉天，肯定要找地方藏着，北市场这种杂八地，乱七八糟的，是个挺好的地方。所以，我就在附近晃悠着，卖卖货，找找他们。”
钱麻子站了起来，上前问：“你说的是哪个窑子？”
“金鑫馆，老板孟三春。”
钱麻子扭过头：“小刀，他们为啥要去窑子？那地方人来人往，四个大男人还能说得过去，丁晴呢，太显眼儿了吧？”
跪在地上的朱才俊忽然说：“就是呀，我也觉得奇怪。”
钱麻子蹲到他面前：“那这些日子，你查到啥线索了？”
“没有，找了这么些天，没他们的影子，可能走了。”
郑如春看看我和连水月，起身说：“于科长，让人把他带回去吧。”
于科长给朱才俊套上黑布袋，打开门，冲着外面招招手，两个警察进来了。
朱才俊被拖到门口，忽然大喊：“我那大洋！”
郑如春笑了：“等你出来，有人送到你手里。”
“多谢老板！”
他们一走，于科长关上门，快步走了上来。
我赶紧问：“孟三春呢？”
他摇摇头：“上回你出事儿，连姑娘他们把金鑫馆从一楼砸到三楼，彻底砸烂了。之前不是开枪了嘛，我们警察先去的，把孟三春和里面的窑姐带回去问话，问完就把她们放了。”
“她们没回去？”
“应该是没有，想要重新开张，且得好好收拾收拾，没有半个月一个月，恐怕不行。”
连水月一听，低头笑了。
郑如春站起来走了一圈，忽然说：“也就是说，这个丁晴进城之后，直奔老鸨孟三春去了，那她们十有八九是认识的。”
于科长往旁边沙发上一坐，也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对我们说：“孟三春我知道，日本人还在的时候，也算是个头牌儿。听说，她还经常到日本人家里出局子，也算是个人物。”
“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于科长，麻烦你安排一下，查一查。”
“郑老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郑如春点点头：“对了，有朋友从上海回来，带了几身挺不错的衣裳，我让人给你放车上，给于太太带过去，她身材好，穿着一定好看。”
“哎呀，这不行，大老远带来的，您留着。”
“带上吧，我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去一趟上海。”
于科长乐开了花，赶紧客气几句，离开了。
当天晚上，我们又商量了一下，郑如春派人搜寻，连水月他们没有事儿，也四处逛逛。
奉天虽然大，认识孟三春的人毕竟不少，应该能查出她的行踪。
接下来两三天，他们早出晚归，只留下我和罗老九“休息”。其实我已经基本上好了，都是皮外伤，伤口的结疤掉了之后，也就没啥事儿了。
但是，连水月还是“命令”我不准出门，老老实实吃饭睡觉。
又过了两天，一大早他们正要外出，一个胖警察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院门口，说是要见我们。
我们几人赶紧跑过去，就见他满头大汗，上来就问：“哪位是伍老板？”
我赶紧上前：“我是，啥事儿？”
“西郊出事了，于科长让你们去看看。”
我一听，立刻意识到和孟三春有关，赶紧回头说：“水月，咱们一起去吧？”
她略微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郑如春头一天就出去忙了，也没回来，我们径直出门，叫了一辆马车往西郊方向去了。
胖警察吭哧吭哧蹬着自行车，在前面领路，到地方的时候差点儿累瘫了。
路边停着两辆小汽车，几个警察站在不远处的一片荒地中，脸上都戴着口罩。刺鼻的臭味，大大小小拥挤在一起的小坟包，很明显这是个乱葬岗。
于科长见我们来了，一边擦汗一边跑过来，扯掉口罩说：“你们可算来了，去看看吧，是孟三春——老张，跟他们说说情况。”
他朝着远处的高个子警察招了招手，那人一听，立刻招呼我们过去。
于科长从车里拿出几个棉口罩递给我们，大家戴上之后，顺着小路走过去，几个警察闪出一条道，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浅坑。
里面躺着四具尸体，都是女人，只穿着贴身的衣裳。她们的胸口和脖子有明显的刀伤，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埋几天了。
高个子警察说：“慈幼院昨天有几个孤儿病死了，就安排人打算埋在这儿。两个干活的过来，就瞅见两条野狗在这里刨坑，都刨出一条腿来了。他们瞅着坑有点儿大，埋的又浅，就觉得可能有问题，扒开一看，吓坏了。”
四具尸体已经被警察摆放整齐，身上的泥土也简单清理了，我上前一看，其中一个人，好像是孟三春。
钱麻子也认出来了，赶紧问：“这是孟三春？”
高个子警察点点头：“对，找人来认了，孟三春和她手下的三个姑娘。”
天气转暖，尸体埋了几天，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我看看周围，一片荒凉，还有几只野狗站在不远处盯着我们。
连水月问：“坑里没有别的发现了？”
高个子警察摇摇头：“啥也没有，现在世道乱，这种事儿隔三差五就有。说实话，想查出来谁害了她们，有点难度。”
钱麻子走到我旁边说：“小刀，咱们这些天到处查孟三春，有人冲她下手。”
“老钱，这说明咱们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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