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年立即躬身跪下，“臣拜见皇后娘娘。”
谢晚凝僵着身子，推开侍卫，一步步走上前，颤着声音，再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她眼眸匆忙且焦急地从慕思年身边的人身上扫过，试图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她没看见西凉帝，反而看见了一道多年未见的人，柔妃。
柔妃昏昏沉沉趴在一名侍卫的背上，显然已经不省人事。
身侧还有一人，怀里抱着件物什，全身包裹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此时的谢晚凝无暇多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快步上前，盯着慕思年道：“慕大人不是该伴随皇上左右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慕思年皱着英挺的眉，低垂着头。
生平第一次觉得如鲠在喉，他抬眸看向有些摇摇欲坠的皇后，道：“皇上命臣来幽州接应娘娘。”
接应她？
谢晚凝眸色僵冷至极，他把身边最得力的人调走了，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他不是说过等宫里的事摆平后就会来接自己的吗？
他一个人，身边只有几名暗卫，脱身都难，如何能摆平整个皇宫里的动乱？
他在骗她！
成婚十余载，这是西凉帝第一次哄着她欺骗她。
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皇宫。
谢晚凝的眼泪顿时决堤，扑倒了下去，一下一下捶打着慕思年的肩头，“你怎么能舍下他呢，宫里宫外没有任何的支援，皇上在宫里……”
她抽噎着说不出话来，慕思年垂低了头，握紧了拳头，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悲愤。
离开皇宫，离开西凉帝身边，他一直都知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是皇上不想他折在宫中，皇上说过，护好皇后和孩子，他此生便没有遗憾了。
为了这最后一道旨意，他只有拼尽全力进入幽州取得林霄兵权，解除幽州边防设置，才能有望护住皇后和孩子，才能不负皇上所托。
谢晚凝哭的浑身脱力，险些昏倒过去。
慕思年这时也觉察出她身上的不对劲，她的脸异常苍白，肚子也不像是怀胎九月的模样。
他紧紧皱着眉，低声道：“皇上一心念着娘娘，娘娘该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谢晚凝揪紧了心窝，缓缓抬起脆弱的眉眼，望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柔妃。
她并不好奇柔妃为何会和慕思年一同出宫，而是讶然于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竟然又怀上了。
慕思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底划过一抹深意，斟酌后，还是解释道：“皇上让臣带走柔妃，不想竟在半路产子，只是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谢晚凝眉眼动了动，落在侍卫手中一动不动却包裹严实的衣袍上，“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慕思年偏头看了眼那襁褓，道：“是名女婴。”
谢晚凝苦笑一声，“皇上总算儿女双全了。”
慕思年微微愣神，沉默了一瞬方道：“娘娘怕是误会了，柔妃进了冷宫后，早与贤瑄王勾结，这一儿一女皆非皇上亲生所出，唯有娘娘腹中胎儿，方是皇上唯一子嗣。”
谢晚凝瞳仁颤了颤，不可置信回眸望向慕思年，脑海中突然闪过离别时，皇上对她说的话，“柔妃的孩子不是朕的。”
原来他对她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从来没碰过柔妃。
谢晚凝衣袍下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之中，眼前迷蒙一片，却能清晰幻化出西凉帝那张深邃的眉眼。
“呃！”
她突然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来，慕思年顿时惊呼道：“娘娘！”
谢晚凝抬手，她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朵飘摇的蒲公英，风一吹，就碎了。
这时守护在洞外的侍卫急急跑进来禀报道：“将军，有大批人马顺着我们来了。”
慕思年顿时沉了脸色，顾不上男女大防，便想抱起谢晚凝，从洞穴的另一端逃出去。
谢晚凝却一下子拉住他健壮的手臂，声色沉缓道：“将军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慕思年一脸凝重，此处绝非好好说话之地，他劝道：“此处危险，娘娘不妨先离开这里……”
“我走不了了，慕大人。”
谢晚凝一脸平静看了眼地上的血渍，慕思年也跟着看过去。
那里除了方才吐出来的血，还有一股血液正自她坐着的地方缓缓流出。
慕思年眉头越皱越紧，谢晚凝却一下子反握住他的手臂道：“孩子在令夫人手上，本宫去引开那群人，接下来就靠慕大人了。”
“娘娘不可，外面的敌军臣等可以应付的过来，”慕思年道。
“这一次，是可以应付的过来，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谢晚凝沉着道：“本宫信慕大人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兵一卒，可是孩子等不了了，青龙峰上的敌军不退下去，孩子和令夫人下不了山，迟早都会冻死在山里，你身负皇命，决不能意气用事。”
慕思年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眼眶里有了狰狞的血色。
他心里清楚，这的确是目前唯一能解决困境的方法。
谢晚凝深深压下心口的顿疼，道：“皇上在位时，无非期盼天下百姓安乐，若只是亡羊补牢，战火连绵，慕大人当知晓，那并非皇上所愿。”
她踉跄着站起身，朝那怀抱襁褓的侍卫走去。
将襁褓接过，回眸看向慕思年，“本宫生的是女儿，是西凉国的公主。”
带着深意的目光望向地上的柔妃，“若是柔妃的女儿，兴许贤瑄王会放她一马。”
慕思年当下便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要让小公主顶替那名死婴！
谢晚凝转身离去，嘴里认真道出一句，“一切就拜托慕大人。”
慕思年下颌绷得紧紧的，伏低头朝谢晚凝恭敬行了一礼，“臣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周围的侍卫皆效仿，朝着那柔弱的女子伏低了头。
自此之后，慕思年成功进了幽州城，与兵马指挥使林霄会合。
出动兵马，最终清理了青龙峰上的敌军，并顺利接到了慕夫人和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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